刚听这话,小六本来是狂喜,可听着听着,身上凛冽透入几分冰寒意味,透心凉,他打了个寒战,不敢继续这话题,忙另起个头道:“还有一件事,快到中午的时候,康勤伯府里差人来接他们家五少奶奶,也就是薛家三小姐,马车还没停稳就匆匆忙忙的下来几个妈妈丫鬟,慌慌张张一阵风似地跑进去了,差点掉了一只鞋,他们家车夫幸灾乐祸地告诉我,说是五少奶奶屋里的六姨娘小产了,是个男胎。
那姨娘听说是伯夫人娘家庶出的表侄女,这事出了后伯夫人大发雷霆,那院子里全乱了套了,赶着叫五少奶奶回去收拾残局呢。”
含章确实下午就不曾见过薛定瑾,原来还有这么档子事,她回想了下上午见到的那个紫衣少妇,虽然照旧是印象中嚣张跋扈的模样,可眼睛深处的苍老怎么也遮不住,那些年少的锐气和骄傲凝结成的亮闪闪的光芒早已烟消云散,只余色厉内茬。
六姨娘的小产到底是意外还是故意,外人无从知晓,但无论如何,都是薛定瑾自己求仁得仁,已经种下了因,就等着收获果吧。
含章理了理思绪,问道:“如今京城里二王之争渐渐浮出水面了,这些勋贵文武之家也开始挑选站队,你可曾听到过什么?”
小六想了想,摇头道:“只听到街上传的那些,听说有爵之家大多支持英王,而文臣们一半支持宁王,一半观望。
薛家似乎是中立态度,至少我并没有探查到薛侯爷和哪一派来往特别密切,平常来薛家做客的也都是比较低调的人家或者亲朋好友。
薛家下仆这一块的约束很严,偶尔讲些风月事内宅秘闻倒还好,但严禁互相议论这些东西。”
含章点头道:“原来这般谨慎。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总在这里守着等消息上门。
你想办法换个出外的差事,去外头瞧瞧听听,那茶馆酒楼,烟花之地最好探听消息,你是行家里手,应该事半功倍。”
小六听了很是为难,咋着舌道:“可我每个月月钱总归只有三百文,那些大仆又抠了一半去,实际我手里能用的只有一百多文钱了,这些钱刚够买个零嘴的,哪里有钱去酒楼。”
他眼神晃悠,犹犹豫豫着试探道,“若不然……我去街上顺些来?”
含章侧头看向他,眼神很不可思议:“祖父不是给了两张三百两的银票么?你去钱庄里破开了用呀,有那些钱做什么不行?”
小六一听,脸色一变,双手护住胸口大摇其头:“不行不行,这是元帅给你的嫁妆,要在玉京买宅院的。
说什么也不能用!”
含章黑了脸,瞪他道:“你听那老头子胡扯,买宅院?他当这里是胡杨城呢,六百两能卖几十亩的大宅子。
这玉京城中六百两算什么?也就够买侯府一个茅房的,如今咱们物尽其用,当了大用处,不是更好?”
小六两只手牢牢放在胸前,歪着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肯。
含章没好气地看着他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耐心告罄,便沉下脸来,冷声道:“怎么?如今连我的命令也不遵了?”
小六好似被雷劈中,全身一抖,立刻噤声起立,垂手低头立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