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男人开口,寂静的夜空当中传来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便是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很快又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
安云瞪大了眼睛,他从来都不知道,成年男人那粗糙的声音,也能发出这般尖锐而高亢的声音。
黑夜中很多东西都看不清,安云却是因为臧亚吩咐点了许多火把的缘故,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惨状。
安云身子抖了几下,一阵风吹来,他克制不住的咳嗽了出来。
等到安云停下来时,他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安静得有些过分了,他觉察到有些不对,强打起精神抬头往前看过去。
这一看,安云直接被吓到了,只见刚刚还在挥鞭,抽烂了人半张脸的臧亚,此时正抬头看着他的方向。
安云对上他平澜无波的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完了,他不仅在这里偷偷摸摸的看他打人,甚至还胆大包天的发出了声音被他给发现了。
安云惶恐不安的盯着臧亚,然后清楚的看着他皱起了眉头,眼里浮现出几分不耐烦的情绪。
臧亚朝旁边给他递鞭子的侍从说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侍从就径直朝着安云的方向过来了。
安云脑海中此时只有几个字不停的回荡,那就是‘他完了’,他努力挣扎活了那么久,今天却是要被几鞭子终结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挨上几鞭子。
安云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侍从,他甚至可悲的发现,他竟然连转身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侍从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在安云认命想着待会儿怎么才能减少点痛苦死去的时候,却是听着面前人道:“安夫郎,这里不适合你多待,小的送你回去。”
安云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过来把他抓过去让臧亚处置的?
侍从却是以为安云没有听清,再说了一次,甚至这次还特地加大了音量,“夫郎,这里不适合你,小的送你回去!”
这次安云听清楚了,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行尸走肉般的被送了回去。
直到回到了自己屋子,房门被关上发出响动,安云才猛然回过神来,咳嗽了一阵,直到脸皮都咳红了之后,这才回过了神来。
安云觉得,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感受过,生长在红旗下的人,根本就不能理解所谓的封建制度有多可怕。
那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而是上位者可以随意执掌生杀大权,下位者卑微不如狗,没有尊严,没有说话的权利,自觉生而命贱,人命也如草芥的时代。
安云突然觉得,他之所以能在整个院子里乱窜,凭借的不是他的厚脸皮,而是他对这个时代还没有清晰认知,他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想法,以及那依旧认为人人都是平等的愚蠢思想。
因此,在安云自己的潜意识当中,他觉得他这样乱逛的行为,不会面临特别严重的惩罚,就像是在现代文明社会一样,走错了地方,最严重的就是被骂上两句。
可是,封建社会不是现代,他不会同你讲人权,不会同你讲平等,他只会根据你的身份地位,给你定下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越界就得付出上位者认可的代价。
安云觉得有些害怕,有股子凉意直接从脊背处传来,让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安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他现在自作聪明,想要接近臧小公子的计划是不是对的了。
安云怕,他没有那个本事让臧小公子给自己自由,反而会因为提前惹怒臧小公子,让臧小公子提前结束了自己这第二次生命。
许是刚刚受到了惊吓,又加上安云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安云尚且来不及再细想,他便又咳嗽了起来,这次的咳嗽来得气势汹汹,仿佛要把他的肺给咳嗽出来一般。
安云咳得出气多、进气少,弄得他面皮子通红,看起来就很痛苦。
就在这时,安云这个平日里都格外安静的院子,突然变得吵闹了起来。
安云此时已经没有办法分神去想进来的是谁,又为什么到他这里来了,他此时只觉得自己格外的难受,难受得让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那些人似乎是到了他的门口,先是敲了敲门,紧接着不见里面的回应,很快又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快,踹门!”
“是。”
房门被踹开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安云便察觉到有人冲了进来,然后来到了他的面前,给他的嘴里塞了一个药丸,很快他的咳嗽便被压了下去。
等到安云情况好些之后,他抬头看向进来的人,这才发现这些人竟然就是平日里给他看病的大夫,以及经常进出他这里的那些丫鬟。
那些人见安云清醒了过来,脸上皆是露出了庆幸的神色。
大夫摸了摸自己有些花白的胡子,感叹道:“还好来得及时,不然夫郎怕是要多受些苦了。
还请夫郎伸出手来,我再给夫郎看看,顺带再开些药。”
安云还没有弄明白他们怎么出现在这里,结果就听到他这样说,下意识的伸手去配合,然后就接收到了大夫赞许的眼神。
大夫给他把了脉,询问了他详细的情况之后,又给他施了针,然后又让人给他煮了安神药。
看着房间里忙忙碌碌的众人,刚刚见到的那些血腥的场景已经在安云脑海里淡了,安云开始疑惑起来,“大夫,你们怎么会来的?”
大夫正把自己的针小心的收回布袋里交给旁边的药童保管,闻言却是扭头看着他,在看到他眼里的疑惑之后,这才轻轻道:“是小公子身旁的侍从让老夫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