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日,周五。
早交班时。
医生办公室里,长椭圆红漆木桌围列着本院医师以及本院护师级以上护士。
实习护士、本院的小护士以及普通规培和专业型研究生,各位围站在护理人员和本院医师身后,井然有序。
董丛跃此时的炮腔很大,敲着桌面:“我们科室缺不缺人?”
“缺,缺死了,我们做梦都想有人能够帮忙。
韩主任今年已经六十一了,本来可以退休的,但不得不被返聘带组。
我今年五十三,董主任也已经四十七!”
“按照道理,都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除了比较困难的手术,就不应该在手术台了!”
“但我们科室,还有谁能够顶起来断指再植术的神经缝合和血管缝合吗?”
“郑子聪?陶玉斌?梁海?”
董丛跃一一点名过去。
三位科室里的副主任医师先后化作三只低头的鸵鸟。
董丛跃再敲了敲桌子:“外科技术是最骗不得人的。
也是最讲手上功夫的,不是不想让你们上台,而是放了你们上台,是对病人的不负责啊。”
“我们科室,其实对手外科的血管缝合和神经缝合,已经降低了标准,你们说嘛,比起湘雅医院的六断七段血管通过率,我们医院的三断四段缝合血管通过率它高吗?”
“你连拉伸的压脉带都缝合不了,你缝合出来的肌腱,他能好用,能不粘连吗?”
“你们真的要成长起来啊,特别是让韩主任能够好好休息一下,他都六十多了,遇到了断指再植,还得不论日夜的亲上临床!”
“外科是最公平,最讲技术了。”
“就比如,去年的急诊科,打算问医院里要肌腱缝合,我说可以啊,急诊科要是能拿去,我们还可以减少工作量。”
“结果多缝出来几例手残疾的工人后,工厂先不干了!
最后在去年的九月份,又把肌腱缝合交来了我们科室。”
“今年的月份,我们医院的烧伤科,想要把溃疡皮肤缺损的病例拿过去,说他们要学湘雅医院的烧伤科,与我们手外科各自做皮瓣移植。”
“哎唷,我当时可兴奋了,终于觉得可以摆脱小溃疡的皮肤缺损了。”
“那就各自做自己的吧。”
“结果今年的月份,我们两个科室同时转回两个脊柱外科的溃疡病人,我们的皮瓣活了,他们的死了又死了,被病人家属闹到烧伤科砸了两台电脑。”
“这些任务,就又被医院把溃疡皮肤和软组织的诊治权全转回了手外科,这说明什么?”
“技术就是王道,仅靠嘴皮子是不顶用的。
想要治疗的效果好,就得手里的功夫硬……”
“我还是那句话,能上得了手术台的,全都要到手术台上磨练,上不了台的也得多看、多练,你们以后手里的技术啊,以后就是你们吃饭的本事了……”
董丛跃无端地炮了一通,让一众小医生都目光火热后,才终于结束了早交班。
每周二五是龚毅主任组的手术日,今日周五,龚毅带队快查完房,就匆匆下了手术室。
留下周岩青的师弟范子为以及住培赵圭,在科室里处理医嘱和换药。
“岩青啊,今天你要开始缝合皮瓣了,会紧张吗?会兴奋吗?”
更衣室里,换洗手衣时,身材消瘦的李钟问周岩青,满脸笑意,神情兴奋。
李钟是组里的浅资历主治,之前的皮瓣,都是李钟负责对合缝合。
李钟自己都快缝吐了,可找不到可以替补的帮手,每次也只能是当牛马。
“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
周岩青用舌头舔了舔上嘴唇,清秀的脸庞上,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