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疑惑,驻足在门外人群之中,听着街坊姑婆的议论之声。
“这段家真是作孽,竟要讨新娘子冲喜!
听说段家少爷病了几日,只怕是不行了,他们才死马当作活马医,赌个命了!”
“新娘也是可怜,也不知道丈夫能不能熬过拜堂,若是还未礼成这新郎官就瞪眼伸腿,只怕也不能再嫁了吧!”
“还嫁什么嫁,我听人说新娘子本就是勾栏里的姐儿,此番段府为了冲喜给她赎了身,就算入门守寡,那也是段府的少奶奶,也好过回那火坑里挣扎!”
“那倒是,这段家本就是京城首富,段老爷又只有这么一根独苗,新娘子若是能做个当家奶奶,倒也这辈子不愁了!”
“你说的轻巧,段家那些叔伯兄弟能干瞪眼着一个外人来?依我,这新娘入了段家的门,万一丈夫死了,这般身份只怕被人作践,还不如在窑子里呢!”
“那你说她为什么要答应这门亲事?”
“窑姐的心思我们哪里知道!
说不定段家给够了钱,又或是有什么别的筹算呢!
何况这种亲事,好人家的女儿哪里会答应!”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一听新娘子来了,众人便都住了嘴,只是互相拥挤着,踮起脚朝街口去。
只见街口果然出现一队花轿礼乐,媒婆喜气洋洋地走在前面,这结亲阵仗竟是奢华至极,不但八抬大轿仪礼众多,众人身上衣服,随行鞭炮仪仗也均是精工细做,一就是下足了功夫。
众人见新娘子花轿来了,这番阵仗在眼中,又不免纷纷议论羡慕段家财势,段老爷对这独子宠非常,这段少爷冤孽可怜等语。
正七嘴八舌间,花轿已至段府大门前,鞭炮越发热烈起来。
媒婆将新娘从轿中扶出,领着走进了旁边的角门。
随行的轿夫仪仗又吹奏等候了片刻,这才停了家伙,围着门口的管家讨要费用。
剑九见此情景,便离开人群,悄无声息地翻入段府高墙,一路追着那媒婆与新娘身影而去。
刚一入府,他便心中一震!
方才段府门外还是喜庆锣鼓,鞭炮冲天,一片热闹火红,可一进府中,除了鼓乐鞭炮声渐渐淡去,府里竟一片缟素,廊下檐角缀的全都是黑白色!
这段府竟然做了两手准备,想要婚仪冲喜不成,便直接入殓收棺了!
他心中惊疑,段见身体一向不错,富贵人家又极重保养,怎会突然就一病不起,成了这样!
因段见早已卧床不起,府中便也谢绝宾客,只让一名小厮怀抱一只红冠金羽的大公鸡,扎着大红绸缎,充当新郎官与新娘子拜了堂。
礼成之后,新娘仍覆着盖头,接过那只公鸡抱在怀中,一直坐到快要天黑,这才跟随着段老爷段夫人入了另一处庭院内堂。
剑九便也随着他们,趁着夜色纵身一跃轻轻上了房顶,揭起几片青瓦,朝下去。
“小满,你,娘带谁来你了?”
新娘子踏入内堂,反手取下大红盖头,连着公鸡一起交给了旁边的小丫头,随着段夫人径直走到段见病榻之前。
只见她双目已然微微红肿,虽是施了脂粉,却并不厚重,手中拿着一个嫁衣同色的帕子,不等泪珠滴出便将其拭去,样子竟是倔强的很。
听见段夫人呼唤,段见睁开眼来了榻前的人。
“锦儿……你们这又是何苦。”
锦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段夫人柔声道:
“小满,之前爹娘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对你凶了些,又不许你出门,可你现在……你喜欢谁,就娶谁,娘……娘什么都答应你,求你快好起来罢!”
一边说着,一边又悲从中来,不住拭泪。
“……我这副样子,何必耽误人家姑娘,娘,还是退了吧……”
许是见到锦儿,段见果真有了几分精神,说话声音都比之前振作了不少。
段夫人在眼里,面上不禁又添了几分希冀之色。
“不关夫人的事,是我纠缠你,定要嫁入你段家,堂都拜了,你此刻赶我走,满京城里戳着我脊梁骨,我哪里还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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