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恭恭敬敬地答应了,还是那句话,只叫她放心就是:“这是关系到全家身家性命的事,儿子万不敢马虎大意的。”
贾母自也知道这点,点点头,欣慰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便是贾母平日再偏心二房,心里却也极明白,贾赦确实是个有能耐的,这些年他步步高升,靠的,可不是运气。
贾母吩咐完了,贾赦却还有些担忧,对着贾母郑重道:“如今朝局不稳,京里是风波不断,我如今不在府里,琛哥儿母亲到底经的事少些,内院里怕不能震住。
还望老太太帮把手,可得看好了这后院。
儿子最怕的,就是我在外面拿命拼杀,最后却倒在了这内院里。”
贾母脸一阴:“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怕二房乘你不在害邢夫人等不成?
贾赦还真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看贾母不痛快,担心她到时候不肯出力,还是稍稍把话改了改:“母亲明鉴,现在恭王到处拉拢人,咱家到底家大业大,底下人手也多,保不准就有那刁奴生了背主的心思,往外透消息给家里招祸的,老太太您见多识广,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也只有您坐镇府里,才能压住那些大大小小的奴才,我也好安心在外面。
还请老太太成全了我这份心思。”
毕竟也是自己儿子,现在说的又是关系荣国府全府上下的大事,贾母便是知道贾赦肯定对二房也有防备,却也不好深究,闻言很是干脆地答应了:“你放心便是,我定会看好了府里,绝不会出乱子的!”
话虽说的斩钉截铁,可贾赦却也不会真放心把一切完全就托付给了贾母,从贾母处出来,回头见了邢夫人,就嘱咐她这些日子擦亮了眼睛:“老太太嘴上说的好听,可她偏心二房,二房又不是个肯消停的。
你看着吧,被咱们压了这许久,现在又娶了新媳妇进门,王夫人能安分的了才怪?贾政说是读圣贤书,可这些年跟咱们作对,真就能少了他?我就担心,我要不在家,他们撺掇着老太太找你麻烦。”
说着拧紧了眉头,抹把脸,烦躁不已。
邢夫人拍了一下他手臂,笑了:“你再担心也没用,这次的事那么重要,你就算想不出去也不行。
再说了,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弱啊?就一定会被他们欺负?”
见贾赦张嘴要说话,忙又软下声音严肃道,“知道你担心我们母子,可你是一定要出去的,该准备该防范的,咱们也都做了。
以二房那些人的性子,你不在的时候必定会闹事,也许还会刁难我,但顶天了也就是在口头上为难为难我,恶心恶心我,顺便捞点钱财回去,还真敢把我怎么了不成?你先头不还给了我两个会功夫的丫头?再说了,还有凤丫头琏儿呢,有她们在,我吃不了大亏的。”
贾赦听着这话,叹息了一声,轻轻把她拉进了怀里,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里,喃喃道:“可我,却不想你受半点委屈……”
邢夫人心头一颤,慢慢就笑了:“只要你在,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委屈。”
不多久,贾赦就带了心腹下人小厮去找冯将军去了。
没了这当家坐镇的,外面还风雨飘摇,荣国府好一段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
不几日,又听说朝堂里为了上皇的谥号吵了起来,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仿佛是恭王认为今上命人拟定的谥号不佳,没有体现出上皇在位时的功绩,有不孝之嫌——朝里恭王和保皇党两派都快吵翻天了。
贾母邢夫人等虽然碍着隔墙有耳不敢多议论什么,可心里却犯嘀咕,连这种小事都被恭王拿来做借口抨击皇帝,只怕京里的这场动乱,是怎么也避免不了了。
只希望到时候不要牵连了自家啊。
这是整个荣国府上下的心声。
时间进入五月,恭王的手段越发激烈起来,多次在朝堂上跟皇帝对着干,被呵斥了好几次,却是屡教不改。
只是到底今上占着名分,恭王这么上蹿下跳的,明眼人都是知道他的目的。
好些清流都是极看不惯的。
本来事情要一直这么发展下去,恭王的覆灭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可谁知道,就在这当口,太医院的福院正刘太医突然跳了出来,还捡了大朝京城大小文武百官齐聚的时候,大叫着说上皇其实是被今上下毒谋害的,经手人就是他,然后当场撞了石柱,死了。
这下,整个朝堂,彻底崩乱了。
在权力争斗中,有时候,占了名正言顺的总比名不正言不顺的要来的有优势的多。
现在皇帝和恭王的情况,本来也是这样。
你恭王上蹿下跳的,当谁是傻子呢,都不知道你的心思?皇帝可是当年太上皇亲手扶持上位,昭告了天下的真龙天子,上皇当了太上皇也好几年了,要真对今上不满,可不是早就废帝了?还轮到你在他老人家身后来叫嚣?因此,恭王开始跟皇帝唱反调的时候,朝中清流等都是极不以为然的,只不过碍着恭王的势力,没有明说罢了。
但心里,都是支持当今的。
可等刘太医出来作证说太上皇是被毒死的,人还马上撞柱自杀了,这就不得不让人心里犯嘀咕了。
便是他捞了好处,也不用自杀来作证吧?难道,是有什么把柄弱点被对方掌控住了?可话说回来,他说的未必就是假的,上皇对恭王的宠爱看重是人尽皆知的,还曾多次为了恭王驳了今上的意思。
而且上皇虽然退了位,对权力却还极是热衷,有事没事就召老臣说话,议论朝事,一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找今上大骂一通……谁能忍受好不容易成为天下之主了,头上还压个人?而且这人不但不帮着自己,反而对敌人多有关照的。
有那心思阴暗的就在想,这要是自己,有机会也一定会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