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陛下和婕妤。”
不见皇甫达奚,皇甫南顿悟,她垂落了眼睫,盈盈地下摆。
皇帝用醉眼瞟着她,思忖不语。
崔婕妤在御前设了月凳,叫人取阮咸来,交给皇甫南,“皇甫娘子,你弹一曲阮咸给陛下听。”
皇甫南没有接,“我不会弹。”
“只是随手拨一拨弦子,”
皇帝突然说话了,很和蔼,“朕听说,皇甫相公家的女儿,都很聪慧。”
皇帝一开口,钟罄都静了,皇甫达奚只得硬着头皮说:“九妹,你就随手拨一拨。”
皇甫南说声“是”
,端坐在月凳上,还未伸手,阿普笃慕撂下金瓯,大步走上来,把阮咸从宫人怀里抢过来。
他平时在御前也算进退得宜,这个举动简直是鲁莽至极,连李灵钧都吃了一惊,喉头险些迸出“护驾”
两个字。
皇甫佶倒比他镇定,默然盯着御前的几人。
“陛下不知道吗?”
阿普笃慕抱着阮咸,像抱着一把刀,他满不在乎地对皇帝施礼,“爨人除了善锻刀,还善弹月琴。
臣也想为陛下奏一曲。”
他眼里好像没看见皇甫南,盘膝往御案旁一坐,宫人送上了精雕细镂的拨子,散发着淡淡的龙香气息。
阿普笃慕垂首盯着上头刻的“盈”
字,隔了一瞬,原来那个拨片猛地挑动了琴弦。
这琴声急促得没有章法,也无人应和,阿普笃慕一张嘴,竟是陌生的语言——银苍碧洱之间的爨人,都对这首歌滚瓜烂熟。
“赤龙贯日,金鹰横空,
佳支依达波涛滚,英雄诞生。
脚下骑九翅神马,栖于太空之云端!
铜矛刺恶鬼,藤萝缠蟒蛇,
铁刀劈风雷,竹箭破雨雪!
哦豁!
支格阿鲁!
左眼映红日,映日生光辉!
哦豁!
支格阿鲁!
右眼照明月,照月亮堂堂!
哦豁!
支格阿鲁!
龙鹰之子!”
皇帝不解其意,默默地听完,笑道:“朕不知道,阮咸的声音,竟也能这样高亢激烈。”
“陛下恕罪,”
阿普笃慕毕恭毕敬地放下阮咸和拨子,“臣粗手粗脚的,把琴弦拉断了。”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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