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东聿衡像是从未见过她,细细看了一眼,点头夸赞道。
她是否认错了人?沈宁有瞬间的迷茫,入耳的语调怎么也不像曾经见过,视线在完全看不出表情的皇帝脸上再转一圈,余光却又瞟见一个熟悉的脸庞,让她不由眼角一抽。
那个站在一侧手持挥毫的太监……不是万福又是哪个?
俯视她的皇帝墨瞳带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这女子果真胆大包天。
居然敢……直视于他。
朝中众臣皆以打量的目光侧瞄这粗布麻裳的妇人。
“你是何方人氏?”
沈宁头一低,道:“民妇也不知自己是何处人氏,民妇自襁褓时被遗弃山野,幸得膝下无子的老农夫捡回家中,抚养成人。
因家贫无貌,无人保媒,蹉跎了年华,恰逢李府大公子病重买女冲喜,民妇便入了李府,如今既为李家妇,民妇也应为中州人氏。”
瞧瞧这多水灵一人儿,他问了一,她就答了十。
“那末李大公子可是无恙?”
明知故问。
“夫君不敌病魔,已于一年前去世。”
寡妇!
此女竟是个寡妇!
朝中人心浮动。
皇帝面不改色,淡淡继续道:“朕听游卿所言,李夫人是救了云州的功臣。”
“民妇惶恐,不敢居功。
云州之变,是游大人与云州百姓齐心合力的成果。”
沈宁语调平平地道。
“哦?”
戴着玉石宝戒的修长食指轻点鎏金龙头,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朕却是听闻李夫人智勇过人,除盗匪,练民兵,挖地道,布陷阱,桩桩令朕喜出望外。”
他原以为她只有些武艺胆识,不想竟有如此作为。
除盗匪!
练民兵!
挖地道!
尽是这一寡妇所为?大臣皆惊,神情各异。
“圣上容禀。”
沈宁垂头望着铺着平滑地面,“除盗匪一事确为民妇与韩震韩少侠领家丁所为,起因却是那流窜响马抢了李府商货,民妇仗着些皮毛功夫,又请了隐居云州的韩少侠,才领了李府家丁上山剿匪,韩少侠武艺超群,以一敌十,盗匪贪生怕死,因而举了白旗。
练民兵与挖地道一事全仗先夫智慧,夫君生前洞悉克蒙动向,担忧云州安危,因此叫民妇将计谋与游大人韩少侠商议,才有今日云州。”
沈宁所言半真半假,一时游知渊竟也探不清虚实。
“如此说来,是李家大子之功?”
想来朝臣也是颇为接受这一说法,一时惋惜英杰早逝。
只是有心之人却别有深意地看向了沈宁。
这个妇人在金殿之上,至尊面前,竟还言语通顺,有条不紊,怕是果真不是寻常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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