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都亮着,回家的大路清晰明亮。
他二叔家离得远,还没来得及拆迁,他们家的房子就在合村后的新小区内。
陆冼妈妈戴着眼镜,穿着一身加绒加厚的深蓝色旗袍,头发挽到后面插着一根素银簪子,气质婉约,仿佛民国时期穿越而来的仙女。
陆冼爸爸则穿着一身轻松简约的褐色棉夹克,戴着眼镜,脸上总是笑吟吟的,跟他二叔很像,有种温良和善、乡村教师的感觉。
这夫妻俩站在一起,一静一动,看似有些不搭,却又分外和谐,他爸一遇到他妈,声音都会不由低了两度。
他们这一家人,是实打实的瑶村人,然而从他爷爷奶奶那一辈起,他们一家人就成了整个县城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他爷爷年轻时去俄罗斯学习,认识了他奶奶,中外结婚,在当时也算是不小的新闻。
再到后来,他爸他妈出生,两人同村不同姓,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在后来同时考上清华,直接轰动了整个县城,更巧合的是,他们还报考了同一专业。
再然后,两人在大学谈起了恋爱。
他爸实话告诉过他,他跟他妈虽然同村,算是青梅竹马,但是上大学前,两人一共也没说过三句话。
他妈从小性格孤僻,父母也从来不让她干重活,陆冼妈妈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不愿意见人。
然而后来他爸跟他妈混熟了以后,他爸这才发现,什么清冷外表,全是假象,他妈背地里就是个性格暴躁的小辣椒!
说这话时,他爸正因为偷溜去看重病的初恋,被他妈罚在客厅跪遥控器。
从回家到现在,连卧室门都进不去。
当时他爸委屈极了,膝盖半悬在遥控器上对天发誓:“我对染染绝对没有半分私情!
我俩谈恋爱的时候她劈腿,还骗我钱,骗了我八百块给那男小三当生活费,我怎么可能还喜欢她?这次是她儿子给我打电话,说她临死前想见我,想亲口跟我道歉,我寻思她人都快死了,我去见一见呗,顺便把她欠我的那八百块钱要回来,我主要就是去要钱的啊!”
卧室门虚掩着,只留了一条缝,方便他妈能听到外面他爸说话。
当时陆冼坐在桌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嗑着瓜子,问:“然后呢?”
他爸实诚得不得了:“然后我一看她病那样,我就没好意思开口,然后看望病人嘛,不能空着手去,我就给她拿了点钱,又倒贴了五千。”
“滚!”
他爸话音刚落,卧室里飞出一个枕头,径直砸在他身上。
“哎哟我去!”
他爸差点没跪稳,赶忙稳住身形。
陆冼妈妈寒漠如冰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五千?你可真有钱。”
他爸振振有词:“毕竟是多年的老相识嘛,又是老同学,人家癌症晚期,治不好了,这五千块钱还不够她做一次治疗的。”
他妈冷冷质问:“染染?”
陆冼爸爸顿时汗毛直立:
坏了,这么多年没跟林染联系,这多年前的口癖居然都忘了改了。
“老陆,今天晚上,你睡客厅吧。
别的房间钥匙都被我收起来了。”
卧室里,他妈幽幽开口。
陆冼爸爸认命地叹口气,接着把求救目光投向陆冼:“陆冼,我去你那睡。”
陆冼嗑着瓜子,无情开口:“那不行,我弟弟还在家里等我呢。”
被这母子俩一块抛弃的老陆头:……
不过他妈妈到底还是心软,最后还是让陆冼爸爸进了屋,也没再提那五千块钱的事,她只是告诉陆冼爸爸,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一定要提前告诉她,不能让她胡思乱想,心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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