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雨丝砸在面上,谈善插在口袋的手指一动,下意识看向那座石碑。
半身伫立湿泥中,孤零零。
“这墓到底是不是姜侯的?”
“应该是,方圆十里这块的地下面积最大。”
“可不对啊,历史上姜昏侯有王妃,那个年代流行夫妻并穴合葬,这是单人墓,墓主人应该很年轻,没来得及娶妻。”
很年轻,没来得及娶妻。
一座冰冷华丽的庞大地宫就压在了他身上。
谈善心里忽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那感受来得很突然。
他停下来,驻足良久,在心里叹了口气,弯腰从最近的地方摘了一朵白花,隔着遥遥距离放在了地上。
他走出很远,没有看见那朵柔软白花被风吹起来,飘到了守墓碑前,稳稳停住。
后面的事谈善没管,他是为了陪许一多来的,不是为了看土。
许一多跟他一起回去,给他递水,气喘吁吁:“卧槽老臧眼睛真尖,他怎么一眼看到我了。”
谈善抬抬下巴,吐槽:“你穿了个大红棉袄,想看不见都难。”
“你不留这儿?”
许一多摆摆手:“你又不认识路,我先带你去招待所。”
招待所条件一般,墙角结了蜘蛛网。
窗帘破旧,风雨从墙壁缝隙中吹进来。
“真要在这儿洗澡?”
许一多抓抓脑袋,“这热水都不热,洗到一半说不定还会停水。”
谈善盯着他钢丝球一样的头发,浑身像有虱子爬,斩钉截铁:“洗。”
他一边说一边脱靴,单腿站立还从里面倒出半两黄沙。
他俩视线跟随那沙子,在墙角看见一只蟑螂。
空气寂静。
许一多:“……”
谈善重重闭眼,眼看下一秒就要发疯,许一多一口气说完不带断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附近转转。”
“啪!”
人一溜烟没影了,谈善在原地呆立一分钟之久,心情难以言喻。
半天过去才抄起鞋板子毙了那只小强。
然后戴着口罩手套拿了杀虫剂在房间里一顿乱喷,喷完踩着凉拖退退退。
外面走廊窗没关,气温又低,他手冻得僵硬,还靠在边上用手机玩消消乐。
一阵湿雨扑到面上,窗户正对面是重重山岗,深雾中能隐约看见嶙峋怪石的影子。
“unbelievable!”
半小时后,谈善心里得到安慰,憋了一口气闷头冲进去开窗,等换完气后从行李箱里找洗漱用品,在外面脱了袜子,准备进淋浴室。
淋浴室正对面是衣柜,衣柜上做了一整面嵌入式的长形镜子。
下雨湿气的缘故,蒙上一层氤氲的影子。
设施太简陋,淋浴室里面根本没有放干净衣服的地方。
谈善脱完袜子顺手勾着卫衣下摆往上拉,镜子里于是晃过一截柔韧的白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