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奇,我在宫中住了十几年,还没有人来拜访我。”
商君支肘在价值连城的棋盘上嗑瓜子,唇一张一合,吐出来两瓣瓜子皮。
那一摞瓜子皮在棋盘上堆成一座小山,一阵风一吹,就坍塌下去,洒了一地。
谈善从袖子里掏出一圈手镯,这东西放在元宁殿角落,他出门正好看见,才动了过来的心思。
那串手镯眼熟得很,不久前还在他手腕上。
商君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神色莫测地在谈善脸上搜寻:“你是死人还是活人?”
谈善拉开窗,示意他看自己的影子。
商君:“……你来做什么。”
“我来,是有件事要请教。”
谈善正襟危坐,强调:“很重要。”
商君一片瓜子皮黏在下唇,他被春天的阳光烤得浑身暖洋洋,毫无准备地说:“什么事?”
谈善:“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商君听了他的来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抖着手又摸了一粒瓜子,一嗑下去没留神卡在门牙里。
他伸手掏了一会儿,面色狰狞:“谈善!
你给本君滚出去。”
关了门他叉腰站了会儿,毫无形象一屁股坐进了软榻里。
哎,他也没说什么啊。
谈善笑了一路,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徐流深还是没回来,他开始在宫内竞走——绕开明光殿方圆十里。
路上跑过一只橘猫,宫里的猫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各个油光水滑,它从面前窜过去时被谈善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强撸了两把。
一开始还蹬腿,后来给人撸舒服了在石板路上翻出柔软肚皮,拱着身体讨好。
谈善蹲了半天腿麻,好声好气跟它说让它少吃两顿。
猫两颗玻璃珠子似的眼睛和他对视,无辜地舔了舔爪子。
回来路过一片荷塘,这个时节荷花没开,碧绿荷叶生在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之上,采露水的宫女太监刚好结束,戴着遮阳的斗笠,卷起裤脚,手中捧着新鲜露水。
谈善用两颗金珠子换了两顶斗笠,那斗笠宽宽大大,用竹片裁成,一片清凉阴影遮下来,挡住日渐毒辣的日头。
谈善头上戴一顶,手里拎一顶,往荷塘里甩了两片卵石,高高低低水花溅起,三两小圈接连漾开。
“你在做什么?”
有人问他。
“水漂。”
谈善蹲在岸边,忙着找又薄大小又合适的石头。
他看到一颗深黑的卵石,捡起来没扔,往湖水里洗了洗,擦干净了往袖子里一扔。
“这又是什么?”
头顶那人遮住光线,指着他头顶的斗笠问。
“帽子。”
谈善脱了袜子,挽起裤腿往水里一伸。
冰凉湖水漫过小腿,舒适得他喟叹一声。
他把斗笠往脸上一遮住,天地都凉爽起来。
他甚至懒得看问话的人是谁,反正不是徐流深。
“能给我一顶吗?”
那人弯下腰,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