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徐流深似乎都擅长毫无声息的悲伤。
谈善想,他们这种人,哭都很难哭出来。
黎春来遮住眼睛,月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也知道不是软弱的时候,但还是眩晕了一下。
“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无官可做,锒铛入狱。”
谈善沉默了很久,才对他说:“大概他不愿意你付出这样的代价,他不希望你受人诟病,他希望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仕途青云直上,希望你抱负得展。”
过了很久,黎春来才低声:“我知道。”
谈善走出小院,心情沉重。
冷风吹拂。
徐流深坐在马上,观察一会儿他的脸色,忽然说:“你对所有人都一样。”
他不愿意面对,又不得不承认道:“你同情所有人,只是最同情本宫。”
谈善缓缓僵住了,他抬头去看马上的徐流深,夜色下,徐流深眼睛里没有一丝光,黑沉、冷静。
徐流深心如死海,不起波澜。
他问:“是吗?”
谈善手心渗出汗,他想说不是,张嘴,却又闭上。
他太混乱了,他看着徐流深,又像是透过他看这个陌生王朝里的许多人。
他在心里怀疑和摇摆。
——那是爱,还是同情。
同情他会未冠而死,死后变成孤魂野鬼无法转世,游荡一千八百年。
徐流深握住缰绳的手青筋顿起,他重重地闭眼,一字一句,漠然道:“谈善。”
树梢晃过细长枝影。
谈善眼皮上落了水光,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黎春来话中的未尽之言。
他没有生气,仰头,问:“殿下,我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手给我。”
谈善定定看了一会儿马上的世子爷,朝他伸出手。
暮色四合,一弯浅月牙升在半空中。
他五指干净,白皙。
说话语气柔软,带着不易察觉的亲昵。
“殿下。”
随行侍卫提醒道:“宫门将要落锁。”
徐流深高坐马上,不发一言。
他忽地回望,浅青夜幕下,马道纵深宽阔,朱红皇城宫门遥远在天际,层层围困。
“去干什么?”
他翻身下马,走近一步问。
“去了就知道了。”
谈善开玩笑说:“考虑这么久啊徐流深,你是准备跟我私奔吗。”
徐流深静了静,又回头看了一眼威严皇城宫阙,洋洋一笑:“你可以问本宫,看本宫会不会答应。”
“月亮不圆。”
“换个良辰吉日我再问,成功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