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新社

第98章(第1页)

徐琮狰望着窗外的红梅,说,那不重要。

但他转过头,又问:“你觉得徐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杨采说:“殿下……殿下从前可能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是会为一只乌鸦的死难过一整个冬天的人,他将那只冻死的乌鸦裹进怀里,想要把他捂热乎。

小孩都还太天真了,脑子里没有什么生离死别,也没有什么这只鸟不详的概念。

在他的眼里什么样的鸟都是鸟,什么样的人都是人,什么样的鸟都得救一救。

没有好鸟坏鸟,也没有好人坏人。

他趴在宫殿前的门槛上,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戳那只硬掉的鸟,有点担心,仰着巴掌大的脸问自己的大太监:“为什么鸟儿不叫也不动呢?”

王杨采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他实在有一副柔软的心肠,但他的君父并不那么希望。

他又是聪明的小孩,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君父会高兴。

——所以他喜欢谈善,实在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琮狰怔了怔,说:“寡人不太记得了。”

王杨采于是也不敢再开口,静默地将自己藏进了华丽宫殿中的某一角。

春去秋来,燕子归时。

前朝实在没有可做的事,徐流深向徐琮狰请辞,想打仗便有打不完的仗。

徐琮狰在寥寥沉香中再一次端详自己的爱子,发觉他又长高了,与之相对的是自己渐渐矮下去的身躯,他柔和了话语:“等你及冠,便回来坐王位。”

徐流深并不说话,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头。

他背脊匍匐下去,脖颈上突兀的骨头嶙峋着凸出来,连着一副骨架。

他说——“臣领旨。”

徐琮狰并没有意识到,在某一刻,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在一日黎明,也可能是在金光弥漫的黄昏。

徐流深在出城前扭转马头,回望困住他半生的城池。

他心底纵使有毁天灭地的绝望和难以消解的疼痛,也无法持剑向任何一个臣子和自己的君父。

恨不能纯粹,爱又无望。

人有自己的立场。

光影错杂中明光殿大门开合,那里坐着封建王朝真正的统治者。

姜王为父更为君,他需要为王朝培养下一任君主,需要一个没有污点的继承人。

魏沈,他是忠臣,忠君之事,此刻他的君王还是徐琮狰。

他知道自己会彻底得罪王世子,多年之后或许他于仕途之位上再无进益,但他别无选择。

譬如萧重离,譬如站立在断头台上千千万万的哀求的人。

徐流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只是没有办法在一起。

-

这年年末冬日最冷的时候,世子涧破梁军,归京途中病逝永济寺。

举国惊。

姜王大恸,亲迎灵柩至王宫。

那是一座空棺,寺中僧人双手合十,对姜王说,路途遥远,尸身难存,依照殿下遗愿,就地下葬,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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