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转头看向跪在屋檐下的魏老夫人。
父亲脖颈处的血滴在祖母雪白的头鬓,像鲜红的梅花,魏渊这才看清魏老夫人的面容。
她好像一夜间白了头发。
“离开这里,不要回头。”
既然怎么都是死,不如放弃魏府女眷。
“你现在立刻召集兵马,挨家挨户敲响老百姓的家门,叫他们速速离开临水关,撤走城内百姓,不用管我们,不要回头,快点离开这里,我们的命……不值钱。”
魏老夫人异常冷静地对魏家儿郎们说:“只有你们当中,有一个人活下来,就能为我们报仇,打败战没什么,失去的城池还可以再夺回来,你们不可以全军覆没!”
魏家儿郎听到老夫人的话,已泪流满面。
黑衣男子“哈哈”
大笑:“你们魏家儿郎想当个逃兵吗,弃了这座城池便算了,连你们的妻儿母亲都能弃掉吗?你们的忠,你们的义,你们的孝都被狗吃了吗?”
“哈哈哈哈……”
男子的笑声和讽刺的话语,在魏家儿郎们耳边不停的回荡。
跪在大院的儿郎们,互相搀扶下,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他们怒目铮铮地瞪看头戴铁甲,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胸膛积攒着浓郁的怒火与恨意。
突然,他们回头看向魏渊。
魏渊是军中首将,许多决策都由他来拿主意,只要他一声令下,无人敢违抗军令。
现在亦是如此。
魏渊对上亲人的目光时,身子止不住的打了几个寒颤,缓缓低下头,对柳姨娘说:“对不起。”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缓缓落下。
柳姨娘哽咽的声音渐渐抚平,再开声时,声音坚定无畏又平和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的儿,你既已做好了战死的决心,那为娘也告诉你,待你马革裹尸还,我便撞棺于灵前,绝不让乱臣贼子辱我身名,绝不负我魏家宗妇的风骨,去拼杀吧,去用尽你毕生的力气守护这片寸土,莫让临水城百姓对我魏家军失望!”
“娘!”
魏渊潸然泪下。
伸手抱紧柳姨娘,声音嘶哑震颤:“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你们不要做傻事。”
他抬头,怒视站在屋檐下的黑衣男子:“是不是,我们活着回来,便放过我的亲人。”
男子抬手,转了转手腕上的暗器:“那得要你们能活着回来。”
“好,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你不准动我的家人,否则哪怕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魏渊放开了柳姨娘,拿起大刀,艰难的站起身,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
院内男儿们异口同声道。
“随我出关迎敌,击退辰兵,寸土不让。”
“是。”
“哈哈哈哈哈!”
黑衣铁甲军们只觉得好笑。
黑衣男子说:“魏渊,其实你只要带着这些男子离开临水关,就能活下来,可你选择走一条最艰难的路,你们如今的身体,吃得消吗,怕是连骑马都费劲,不如……放弃吧!”
魏渊握紧大刀,目光阴冷地盯着黑衣男子,高声喝道:“走。”
一声令下,魏家男儿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魏家大门。
他们当中,最小的只有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