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他们到达了颍川。
程家很不出意外地抢在了他们之前入城,明月辉估摸着程念韫还记着仇,要去颍川太守,也就是她姨父那处告一告他们。
守城卫兵一他们的南羽军朱雀旗便放了他们进去,并一路引至了太守府。
出于礼节,沈忌令南羽军屯至太守府一里之外,携了明月辉主仆二人进府。
至了大堂,除了侍婢进来端了几碗冷茶,再无人上来。
沈忌也不急,自顾自坐着品茶。
明月辉盯着茶碗里漂亮的浮沫,一口也不敢饮。
这时的煮茶不同于后世,明月辉在游戏的物品图鉴里见到过。
是先以碎茶与米汤做成茶饼,等到饮用之时,再以小火烤之,捣碎,用开水煮浸,再加一些葱姜等调料,调和成细米羹的模样。
这种想想就难以言喻的味道,她还是不要尝试了。
这般想着,明月辉左右观望了一番这厅堂,四壁皆悬挂名家手笔,起坐也为金丝楠木,无一处不细致,无一处不风雅。
然而这并不是颍川太守裴元知真正的府邸,仅仅只是官办之处。
裴元知如今摆明了要晾着他们,估摸着就是那程念韫告了恶状,想要给他们两分颜色,令其知道点深浅。
沈忌慢悠悠地喝完茶,起身唤来侍婢,递了一块白玉牌上去,“交与裴太守,他自会知晓这是何物。”
侍婢去后没有一炷香的时间,那外间步履款款地走进一中年男子,深色常服,大冠高履,显得庄重优雅。
“三年之前,有幸见与尊君一面,那时小郎不过总角,如今已然是领兵的儿郎了。”
裴元知向沈忌走来,言语间儒雅有节,倒是消弭了很多方才枯等带来的恶感。
沈忌起身作揖,“家君亦很想念裴公,此番叛将周满作乱,特遣阿忌前来颍川,与裴公相商,共御外敌,护佑奔走至此的皇亲世家。”
裴元知正欲虚扶沈忌,不料余光却瞥见了随之站起的明月辉,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芳尘”
裴元知蓦然出声。
明月辉抬起头,只见眼前的中年人脸色因激动而略微泛红。
他着她,眼眶一红,手也在抖,打破了一味保持着的平稳的儒雅,“你竟逃出来了,你竟逃出来了”
“芳尘乖囡囡,老祖宗为你哭瞎了眼睛,若她知晓你还活着,该多欢喜。”
男儿有泪不轻弹,裴元知却忍不住上前一步牵起明月辉,因欣喜而哽咽起来。
明月辉察觉出原身可能与裴家有关,摸不准之下,只得垂了眼皮。
见明月辉愣在原地,裴元知以为是她连番打击之下,有点失了神志,“芳尘,我是你二舅舅啊还记得吗当日云帝陛下寻到你,是二舅舅一路送你进京,着你进了那宫城。”
明月辉“”
明月辉第一次体会到了袁曲身份的尊贵,不在于她出身四世三公之家,而在于这盘根错节的联姻关系。
袁曲过世的母亲裴元敏,乃是会稽袁家曾经最受尊崇的主母,亦是颍川裴家心尖尖上的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