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囡囡你不知他资质”
说到此处,裴元知竟欲言又止,“那般资质又有哪家的塾师肯教他他或许一辈子,只能做个糊涂王爷”
一字字,一句句,扎进了司马沅心中,方才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中
眼前的这个人,对他从好言好气,到惊疑不定,再到失望至极。
拳头一点一点握紧,他是知晓他有多差的,差到了无药可救,这样残忍的真相从宫里到宫外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在他面前揭开。
就如同揭开一层带着血肉的皮,每一次都翻滚着刺人的痛意,搅拌着淋漓的鲜血。
“我不在乎,别人不教我教”
蓦然,挡在他身前的女人道。
司马沅怔然。
“他不会写字,我便教他写字;他不会诗礼教,我便教他诗礼教”
记忆里,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这样说过。
那时他才五六岁的样子,从躲藏的仓库里被赶到了冷宫,他多了一个皇子的挂名,却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那时他还不会说话,行为像个失恃的小野兽,为了保护自己随时随地会去抓伤靠近他的人。
可是总有一个人,他怎么赶也赶不走,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可图,她为何对自己那么好。
梓宣,你这又是何苦那时他见窗户外有两个人对话,他记得两人当时嘴唇的翕动,等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他连话都不会说,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崽子一个小宫女规劝那个人。
当时那个人是这么说的,我不在乎。
他不会说话,我便教他说话;他不会做人,我便教他做人
那名叫做梓宣的少女声音好听极了,清脆的、倔强的、坚毅的
直到有一天她遭受了吞碳之刑,再见面之时,她说她叫薛快雪,眼底明晃晃的陌生与寒意,让他有点不认识了
这边,明月辉见裴元知犹疑了,赶紧加了把火,“若是舅舅不留,我们现在便回会稽去”
会稽袁家,袁芳尘的大本营,虽说那里想弄死司马沅的人好像更多。
但如今想回会稽,不是想走就走的事。
现下世道乱,流民多,又是战时。
袁家且在吴中,那里除了周满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掌权,双方来往并不方便。
所以她早已听陆氏说了,裴家如今的打算,便是让她先住上些时日。
她故意向裴元知提出要走,就是向他摊出最后的底牌
若是裴元知真不容不下司马沅,那她袁芳尘亦不会独留在此。
要么同留,要么一块死在投奔会稽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