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地面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水洼,一脚踩下去,裙角尽是污水。
在进入院子前,赵槿侧目看了眼。
不远处,唯一一间厢房还亮着灯,窗子半开,雨水随风飘入,朦胧雨幕中,她隐约瞧见一个人影伏在书案前。
提步的脚顿了顿,她转了个方向,朝那处亮灯的屋子走去。
方梨一愣,立刻跟上。
大雨如注,斜着飘落在她脸颊边,低垂的眼睫一片湿濡,她停在窗子前往里瞧,烛台上的灯芯将要燃烬,风一吹,火光摇曳间,亮度岌岌可危。
伏在书案上的少年缩了缩身子,眉心不由一拧。
赵槿见此,推门而入,动作很轻,并未打扰到熟睡的少年。
方梨收了伞,候在门外。
染了水渍的裙角在地上划过一道道水痕,赵槿走近,带来一丝寒气,她站在少年身侧,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他紧握的手心上。
那里似乎攥着个什么东西。
她弯腰凑近去看,是一截朱红样式的竹绳,没有多余点缀,放在外头小摊上,估计也要不了几文钱。
可他攥的很紧。
赵槿凝眸一看,少年没有感全感似的缩在一处,手中竹绳仿佛成了他唯一可以信赖之物,他的眼睫在扇动,极不安稳的皱了皱眉头。
须臾,赵槿直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子合上,室内冷气渐渐消散不少,又去拿了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她的袖子被雨水淋湿,为裴浔披衣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因她倾身靠近,看得清楚,下意识便将那点微末雨水拭去。
微凉的手指摩挲片刻,赵槿抿了下唇,后退两步往外走。
她的指尖紧攥着裙摆,心尖又痒又麻,不知怎的,有些走不动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入雨中。
方梨重新撑伞,只当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
“殿下。”
身后响起少年微哑的声音,带着丝困倦与疏懒,也藏着几分柔情,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赵槿在雨中回眸,眸光潋滟,淡淡然朝他看来。
水丝斜飞,被烟雨笼罩的女子平添几分温柔妩媚,她只静静地看着,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裴浔再次感受到心动,四下很安静,鸟叫虫鸣通通没有,静到除了自己的心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雨声风声都化作一场空。
他的心湖四周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心底越来越滚烫,血液在沸腾。
自母亲死后,他就从未受到过半点温情,除了世人的眼光,便是要努力在裴昭裴溯手下求生。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苟延残喘。
惶惶不可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