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些什么?”
岁宁不假思索道:“在想,武昌郡的粮够么……”
宋聿笑道:“放心,饿不着你。”
岁宁心下微微叹息,果然,他就这点出息。
他说,安6城与她想的不一样。
马车行了近四个时辰,从早间到日暮,穿过无边无际的稻田,远远望见了城郭。
浮翠的田垄间,有躬耕田间汗涔涔的农人,也有坐在箩筐中平添乱的幼童。
归耕之时,农人便一箩担着农具,一箩担着幼子,顶着落日归家。
纵使岁宁早已记不清故土在何处,模糊的记忆里,恰有一幕与此场景重合。
安6城近了,又见枝柯横斜江水流,细柳如烟绕桥头。
忽忆当年父母在,也曾携稚女牵牛过斜桥。
像途径了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她仍活在现实。
不知怎的,泪眼朦胧了。
“到了。”
宋聿侧头看着她,可她好似不怎么开心。
问及缘由,她却掩着面,泪落如霰,几乎哽咽到失声。
靠近了才听清,她在说,她的家早不在了。
他责怪着自己,抱歉啊,又引你落泪了。
不曾历经人世苦厄的世家公子又怎会知道,啮雪餐毡后的一场美梦,才最令人委屈。
宋聿递给她一块帕子,道:“你这般模样,我该怎么同外祖父和外祖母解释?”
岁宁背对着他,擦去泪痕,依旧透过竹帘缝隙看着沿途景致,没有回答。
从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建康,来到了陇上花开月明风清的新乡。
她止了泪,突然说道:“我想下去走走。”
宋聿吩咐马车夫停了车,岁宁迫不及待一跃而下,钻进了路侧的稻田之中。
如今稻花正盛,嘉禾亦兴。
她提着裙摆愈走愈快,已然步履如飞,窜梭在冒过膝盖的稻禾间,任由尖利的禾叶划过手心,乐此不疲。
宋聿缓步跟在岁宁身后,听着风吹稻海。
若她不曾受过那些搓磨,本该是这样的恣意和张扬。
至少他是这般想的。
他站在田垄的另一头唤她:“天快黑了,该回去了。”
“若是喜欢,大可明日再来。”
“再晚些,外祖备下的晚膳都凉了。”
他催促了许久,那位女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眷恋的田地。
宋聿觉得有些好笑,早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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