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灰衣人不少,是姑娘用特殊灰纸,以银剪刀裁剪,落地就化为人,能听她使唤,各司其职。
素色的大大纸伞,撑在圈椅旁,穿着粉嫩色绸衣,看似十六岁,又绝非十六岁的少女慵懒斜坐在椅中,手中的杯盏,装盛藤花蜜,桌上盘中则摆放数个精致糕饼。
粉红的嫩嫩指尖,绕了又绕,始终无法下手。
近乎无所不能的姑娘,竟被难住了。
她无法决定,该吃哪块糕点。
怕坏了此时清静、扰了姑娘双耳,糕点们渴望有幸被选中,强忍着不要长出嘴,争着喊着:选我选我。
忍耐得太过,糕饼散出甜甜芬芳。
有蜜梅香的、有桂花香的、有玫瑰香的、有桃子香的、有枣泥香的,连白豆沙跟绿豆沙也不遗余力,激动得渗出香油,层层菲薄酥皮被染出点点儿渍痕,拚着要形也似花。
当黑龙与见红到来时,她连头也没有抬,澄净双眸还盯着盘子,虽犹豫不决,但还是要说给他听:
「别担心,我才不希罕你的簪。
」
她轻轻触了触,乌黑发间的润红,是用上好珊瑚雕琢的茶花簪。
「心爱之人所送,才是最美、最珍贵的。
」
见红粉脸羞红,衣裳也变得更红。
黑龙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骂了几百句多管闲事。
这就是他有些事,只有想,没有说的原因。
砚城内外的事,都难逃姑娘掌握。
每朵花开的瞬间、每片云朵的消逝,甚至是人与非人的所思所想,只要是她想知道的,多的是诚心诚意,为她奔走通传的耳目。
去年冬季,她受了妖斧扑击,伤及五脏六腑险些死去。
休养期间谣言四起,人与非人都偷偷传说,她重伤难以痊愈,同时怪事横生,公子与左手香暗自联手。
那时,她身躯冰冷,长发与肌肤,甚至身上的绸衣都黯淡得没有颜色。
所幸,千钧一发的险境,是她用来欺敌的手段。
如今的她,头发乌黑、脸儿娇妍,肌肤欺霜胜雪,双眸又如十六岁般灵动,跟先前时憔悴濒死的模样完全不同。
一个身穿白衣,气宇轩昂的男子,大步踏入庭院内,人还没到,喳呼就先响起,劈头就开骂:
「臭泥鳅,姑娘招你来木府已是莫大恩惠,你不但没有心存感激,竟还妄自胡乱臆测,一点礼貌都不懂。
」
白衣男人每往前一步,容貌形体就稍有变化,走到素伞前时,已幻做青春貌美的女子,礼敬的盈盈一拜。
「姑娘万安。
」
软软女音说道。
再回过头来,模样跟声音又变了,整个人膨大至扁平,下两角跟上两角卷成手脚,平面的脸上有鼻子有眼,还神气的哼哼。
「看,我多乖!
」
信妖骄傲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