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之余,他赶了过去。
却见皇帝站在重彩的玄华门下,一身锦袍,黑压压一地埋头跪拜的人当中,他一人独立如鹤立鸡群,冷冷看着他急奔而来。
“臣陈则铭叩见万岁。”
他单膝跪下,恭顺低头。
“你是怎么带兵的!”
冷冰冰的话劈面而来,“朕偶然来查,居然玄华门无人!
!”
陈则铭侧头,身旁兵士低声道:“是方才有人报墙外有人影,疑是有人闯宫,兄弟们都追过去了,一时没留人。”
陈则铭还不及答话,皇帝却是耳尖听到了,冷笑道:“有人闯宫,你这当值官却不知道?”
陈则铭心知今日一劫难过,今日这事说大了,是玩忽职守,往小了说,其实也不过布置失当。
但皇帝似是正在气头上,自己辩解也未必会听,只得道:“是臣一时失察,请万岁降罪。”
皇帝环视一周,怒道:“急什么,你当然有罪!
这宫中防守如此脆弱,我却还不知,侍卫亲军每年军饷数十万两银子,却全养了些饭桶!
今日当值兵士连你一起每人十鞭,再交刑部。
今日起此等玩忽职守之事,均严加追究。”
陈则铭心中一震,见皇帝转身便要起驾回宫,数月来的那一口闷气突然自胸中升起,禁不住大声道:“万岁!”
皇帝停步,陈则铭抬头:“此事乃臣一人之过,自当一人承当,请陛下饶过诸多当值卫士。”
众人都有些吃惊看他。
皇帝沉默良久,忽然道:“……你一人承当?”
他声音颤抖,似乎极其激动。
陈则铭叩首道:“是。”
皇帝点头,“好,好啊,真跟当年一模一样。”
说罢伸出手,旁边早有太监知心知意递过马鞭,皇帝持鞭在手,缓缓转身,指着陈则铭一字字道:“脱去盔甲。”
陈则铭怔住,难道便在此地用刑?与法不合啊?
皇帝面无表情看着他,眼中有股奇特的怒气。
陈则铭静了片刻,抬手取下头盔。
众人都无声,看着他脱去盔甲,铁制盔甲落地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却也打不破这片沉默。
马鞭高高扬起,带着“啪”
地一声脆响凶狠地落下来,陈则铭背向皇帝,身体不为人觉察的颤抖了一下。
白色中衣上立刻渗出一条血痕,渐渐扩散。
皇帝又举起了马鞭,他高举的手臂宣告着他难遏的愤怒,然而他愤怒的是什么。
十鞭过后,皇帝将鞭子扔给身旁太监。
陈则铭背依然挺得笔直,但却显然已经有些僵硬,他微微垂首,汗珠从额头顺着睫毛再落到地上。
背上鲜红的血迹纵横交错,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