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摩沙带着一双儿女在一众护卫身后,恭敬答道:“可汗这是说什么话?我回纥受突厥数百年欺压,唯有可汗能够带领部众奋起反抗,建立回纥汗国,乃是我回纥数一数二的大英雄,我岂敢有反心?”
怀仁可汗冷哼一声:“本汗倒从不知你对本汗怀有一份崇敬之心!”
药摩沙所率部众原本对汗王大帐已成合围之势,怀仁可汗此次出猎带的护卫并不算多,王城驻军此时尚不知情,今夜药摩沙所率部众又多过汗王护卫几倍,胜负早见分晓。
若怀仁可汗是二十年前的男子,他定然惧怕,可如今的怀仁可汗……他倒再无惧怕之心。
“臣若对可汗无崇敬之心,岂会把掌上明珠送进王宫服侍汗王?只是如今二王子无故枉死,今日臣恳请汗王英明决策,杀了大王子,替二王子报仇!”
怀仁可汗冷哼一声:“你那蛇蝎心肠的女儿!”
殿中诸人皆知怀仁可汗独宠梅娜侧妃,此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尚可,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啻惊雷,令人震惊。
“汗王原来是如此评价臣妾的!”
一声尖利的讽刺,梅娜侧妃白着脸从药摩沙身后走出来,正在搏命的护卫们皆纷纷避开,当间立时出现一条容得二人可过的甬道。
“难道你温柔善良,是可相伴一生的淑良妇人不成?”
怀仁可汗仰天长笑,只笑得虎目盈泪:“这十几年间,自从你到得本汗身边,生下时健之后,本汗哪一夜不是彻夜不眠到天亮?与你这样的蛇蝎妇人同床共枕,也亏得本汗命长!”
梅娜侧妃失了向来宠爱的儿子,本已有些崩溃之态,闻听可汗此言,几乎失控:“这十几年妾日夜与汗王厮守,到头来竟然得到这样评语。
汗王在妾这里难以安枕,难道在偏殿那贱人榻上就可安枕?”
可贺敦移居偏殿十数年,她这话中之意,场中之人几乎无人不晓。
吐迷度抱着小七立在汗王大帐之外,帐内这些话他听得分明,字字如钉,敲在他心上,令他一时心痛一时糊涂。
父汗既然知道梅娜侧妃乃是蛇蝎妇人,为何还要亲梅娜而远母后?分明讲不通。
被他抱在怀中的小七只感觉他一双铁臂越踡越紧,抬眸瞧见他面色沉郁,牙关紧咬,显然正在压抑怒气,连连在他耳边呼痛:“吐迷度,你捏疼我了!
好疼,快松开!”
见他毫无所觉,伸出小手在他耳垂之上狠狠一拧,只听得吐迷度重重的抽气之声,她方嗔道:“这下你知疼了吧?”
吐迷度这才发现自己捏疼了她,歉然哄道:“乖,一会就可以坐到塌上去休息。
现在将你放下来乱军之中,我实是不放心。”
小七体力早已难以为继,自不敢逞强,只得由他抱了,二人又竖起耳朵,听汗王大帐之内的动静。
5353、风雪度千山52帐内此刻又是另一番光景。
怀仁可汗轻蔑一笑:“梅娜,当我不知你星辰殿内那缸肉酒里面酿的是谁吗?”
此事帐外的小七早已知悉,她趴在吐迷度耳边徐徐低语:“梅娜侧妃将阿布都拉——也就是赛迪的父亲酿成了肉酒,日日饮着心上人的骨肉……”
吐迷度目中惊愕之色立显,已听得帐内梅娜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居然知道……这些事你如何得知?”
怀仁可汗大约已是忍无可忍,轻哼一声:“梅娜,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当年我因一已私欲,贪恋你的美貌,枉自辜负了结发妻子,这些年追悔莫及。
你不但杀了心上人阿布都拉,将他的骨血身体酿作肉酒,还在生了时健之后,在我身上落了蛊毒,可惜我一步踏错,再无回转的余地,万般无奈之下,才假作厌烦发妻,将她移至偏殿居住,十几年不闻不问,又生怕你加害我的伏帝匍,这才将他打发到了碎叶城……你以为,生了时健,这回纥江山便尽数入了你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