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七拿着羊角宫灯,拽了他的袖子一把:“愣什么神呐,下去瞧瞧你姨娘的奸夫长什么样?”
他这才回过神来,捏了一把小丫头的鼻子:“说得跟真的一样!
这等隐秘的地方,也许藏着金银珠宝的,怎见得就是个男人了?”
小丫头皱皱鼻子,颇有几分兴灾乐祸:“下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安小七不但嗅觉灵敏,且大有向着神算子一行发展的潜能。
二人执灯沿着密道走了不多时,便觉一股霉臭味而来。
黑暗之中,听得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凌清清,就算我死,你也休想拿我去要胁凤儿……咳咳咳……”
那人连着咳了好几声。
安小七悄声道:“听这光景,倒不像奸夫像仇敌。
只是这个凤儿……是你么?”
其实在听到这人的话之后,贺凤冷便心头剧跳,一种说不出的惶恐在他心头盘旋。
这三年来,他反反复复将自己自小到大的事思虑了一遍。
小时候,他记得八岁那一年,娘亲过世以后,爹爹因为腿出了问题,不良于行,脾气变得极为暴躁,尤其是对着他,极为严苛。
又说他乃是贺府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自然武功人品都得过硬,于是逼着他没日没夜的练武,连向来疼他的忠叔也对他冷淡了不少。
他那时候只当爹爹痛失爱妻,对他期望只有更高。
相反,凤默就不曾受到这样严苛的待遇,比他小了两岁,却成天在凌清清身边缠绕,爹爹也不会苛责他。
……他高一脚低一脚往下走去,只觉真相呼之欲出。
密室之内的人大约是久不见灯光,半眯着眼,有气无力道:“凌清清,不管你找了谁来,都别指望我会与凤儿相认……”
安小七将灯盏举高一点,直直举到贺凤冷脸上,见得他面白如纸,死死抿了嘴唇,不由暗叹一声,安慰他道:“如果这个人是你亲爹,倒好了!
我总不能够相信亲爹要出五千金要儿子的性命!”
这话虽是歪理,任谁也不想有一个不光彩的身世,但却奇迹般的令贺凤冷心里松了一口气,暖了几分。
他一直无法忽略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更无法强迫自己忘记自己在贺天傲家的假山石洞里潜集成时,听到贺天祥用五千金买自己这条命时候,那种彻骨的寒凉!
还有什么比亲人的举刀相向更令人胆寒心裂,透骨绝望?她二人脚步轻捷,到得那人近前,举灯累瞧,这才发现面前的男子发如蓬草,浑身散发着一股霉味儿,更重要的是,这男子手脚皆被重镣所困,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
当他抬起头,虽然胡须遮着了下巴,但贺凤冷还是大惊失色,喃喃张口:“爹爹……”
这人分明是贺天祥。
但被困在这里的是贺天祥,那躺在外面凌清清卧房内的那个人又是谁?贺凤冷迷惑了。
华鸾素奇道:“小凤哥哥,此人如果再圆润一点,跟你爹简直一模一样。”
出钱的是老大,她自接了贺凤冷这一单生意,想着能赚不少,心情大好,自然对他颇多友好之举,此属一例。
那人闻听此语,神色大变,止不住一声惨叫,转头便扑向了一旁的稻草堆,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稻草堆里,再不能教面前这轩昂的年轻男子瞧见。
华鸾素奇道:“这位前辈,难到我二人长得很可怕,倒教你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人削瘦的身子止不住的在发抖,良久才道:“你们不该来此,走吧!”
贺凤冷双脚似钉在了原地,哑着声音低低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外面那个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