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扬州城,因为顾忌程秋远的伤,沈烟清没有纵马疾驰,傍晚时分,两人在沿途的小客栈落了脚,将马匹交给小二,沈烟清回房洗了手脸,那小二十分乖巧,没等他吩咐便将饭菜端到房里,两荤两素,都是清淡爽口的菜色,配上熬得稀烂的白米粥,正合他的口味,沈烟清在桌前坐定,给小二一锭银子打赏,那小二喜出望外,躬身行了一礼,笑道:“客官慢用,隔壁那位爷的晚膳小的也打点好了,客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沈烟清含笑点头,打发他下去,填饱了肚子之后,他思量再三,踱到程秋远门前。
两个人一路上没什么话,除了程秋远坚持让他称呼老程之外,甚少交谈——若是由于沈烟清与吴铁的面和心不和而心怀介蒂的话,那他实在没有必要执意跟来。
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沈烟清颇不厚道地想干脆给他下一剂蒙汗药丢在这里拉倒,又想到回去之后恐怕无法交待,才打消了念头。
“进来。”
程秋远应了一声,沈烟清推门进去,发现对方正在换药,伤处已收了口,拆下来的绷带仍染上斑血迹,他立在门边,皱眉道:“明天一早你就回扬州吧,不必勉强。”
程秋远抬头看他,眼睛眯了起来,笑道:“这么点小伤就把你吓住了?”
沈烟清抿了抿唇,没理会他带刺的话语,道:“明日还要赶路,早些睡吧。”
说罢,转身要走,程秋远从后面叫住了他:“沈堂主。”
沈烟清站定,程秋远已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低声道:“我并无冒犯之意,这一程,我只听命于你。”
沈烟清转头看他,却发现那双眼眸正流转着暧昧不清的笑意——不是他自作多情会错意,程秋远因换药而打了赤膊的身躯已经近得快贴上来了。
心里暗暗叫烦,他轻描淡写地一抬腕,翻掌朝程秋远咽喉锁去,后者没料到这人说出手就出手,身体慌忙后仰,踉跄地退了几步,躲过一招,沈烟清却未乘胜追击,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开门离去。
盯着阖上的房门,程秋远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美则美矣,却未免太扎手了些……”
僵着一张脸回到房中,沈烟清绕到屏风后面更衣,看到那满满一浴桶热水时,心中的烦躁立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家客栈虽小,店伙计却实在伶俐得紧。
他飞快地解去衣物,泡在热水里打起了呵欠。
程秋远的事早被忘得一干二净,洗去一身的疲累,沈烟清胡乱披了件衣服,倒在床上,已经困倦得睁不开眼。
朦胧中,似乎有淡淡的茶香飘了过来,舒缓而宁静,沈烟清钻进被子,睡意绵绵,正在半梦半醒的当儿,忽然听见“叮”
一声,一枚细小的飞镖穿窗而入,钉在门边。
沈烟清振衣而起,正要冲出窗外去看个究竟,却注意到飞镖下方,一缕青烟正从门下缝隙中飘上来,房内的茶香越来越浓,若不是看见那烟,他也许只会以为那味道是小二泡的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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