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落了雨,淅淅沥沥地下到天明,空气阴湿凉润,最适合昏睡不起,我半梦半醒之间伸手向床边一捞,却扑了个空,身边的床铺凌乱不堪,却没有那个熟悉的温热的身体,摸上去凉凉的,我裹紧薄被,翻身朝里,睡意却渐渐消散,小雨还在下个不停,潮润的空气中弥散着幽幽花草香,沁人肺腑,我闭着眼睛倚在枕上,一时懒得起身。
雨声之外,似乎另有细微的响动,从花厅进了卧房,我屏住呼吸,听出那人轻功已属上乘,落脚如枯叶落地般悄然隐忍,接近我床前时不带半丝迟疑,一剑朝我后背刺来。
这种程度的偷袭若能得手,我早就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我一提气,身体顺着床柱滑了上去,足尖在剑上一点,那人低呼一声,长剑脱手飞出,“铿”
地一声穿透被褥,扎在床板上。
我拢拢散在脸前的长发,很庆幸昨晚风流过后又穿上了中衣,不然要我清洁溜溜地裹着被子对敌,想想都觉得很变态了。
定睛一看,来人虽然挂了一对黑眼圈,目带红丝,却还能认出是唐影没错。
我抓了抓头,含笑招呼道:“唐公子,我不记得与你有仇啊。”
唐影一咬牙,袖口滑出一枚银筒,指着我道:“李九,你可认得此物?!”
我笑不出来了,后背一阵恶寒,他手里的银筒是唐家最引以为傲的三件独门暗器之一:孔雀开屏。
穿肌透骨,见血封喉,如孔雀开屏般华丽绚烂,足以罩住对手每一个逃生的方向,若换个开阔之地我兴许还能避开,只是现下我在床里,如笼中的困兽般施展不开,只要他手指一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李九,就要带着一身牛毛针去见阎王了。
我看看他手中的银筒,又低头看看被扎破的床单被褥,叹了口气道:“唐公子,你若一开始就用这东西,岂不是少毁坏一床被褥?”
唐影怔了怔,叫道:“你以为我愿意?!
你若一开始被我刺上一剑,我何苦亮出孔雀开屏?!”
我冷笑,一山难容二虎,若同一场合出现了另外一个不讲理的人,我通常是选择灭掉他。
唐影的武功在江湖中可排个中上,只是历练太少,虽然看似岭南许江对他服服帖帖言听计从,实际上,八成是唐影正被牵着鼻子走。
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在花厅门口处游移,唐影看出我的心思,得意道:“你别指望那姓楚的会来救你,他现下被我困在天行阵中,怕是自身难保了。”
我淡淡地“哦”
了一声,顺手扯了一条丝带扎起头发,道:“唐影,你要杀我,总得让我死得明白。”
这个要求无论谁提都不算过分,唐影犹豫了片刻,问:“江湖中的传言,你难道一点不知?”
我摇头,江湖传言我一向懒得理会,自然不会去特别留意,以前有柳清风跟在旁边收集情报,现在换了楚逍,对江湖之事更是迟钝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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