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蹊走出房门时,崔庭羽正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紫衣的仙官听见动静抬头,冲着成蹊苦笑一声,“三公子,您没事就好,去看看大夫人吧。”
他受伤也颇重,手上还吊着,脸上不少淤紫,像条丧家之犬,不远处,柳清梦静静站着,神色疲惫。
成蹊看着他们的神情,顿觉不妙。
这里是偏院,景霄寒与容缨不好进来,都在外头等着。
成蹊看着庭院里的亲卫,喉间干涩,“母亲……母亲怎么了?”
侍女带着成蹊去另一侧偏院,低声道,“大夫人有旧疾,白玉京被毁后旧疾复发,不太清醒。”
小小的一扇门被推开,里头窗户紧闭,很是昏沉,空气中浮动着苦涩的药味,成蹊迈步走进去,只见房间里的小榻上,一个人静静蜷缩着,缩在角落,将头埋在怀里。
成蹊想往那边走,却被侍女拽住,“三公子,别过去,小心些……”
正说着,榻上的人肩头一颤,她抬头,一双眼睛浑浑噩噩,看着房间里进来的人,她往后一缩,厉声道:“是谁?不要过来,滚出去!”
大夫人没有了从前的艳丽,她穿着单衣,散着头发,抬起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像个重病的小女孩儿,不过怀里还抱着那把长刀,刀上系着的旧穗子已经散了,几条白绿色的丝线垂着。
“滚!”
沙哑的声音响起,大夫人反手抽刀,一股灵压袭来。
“三公子小心!”
成蹊被侍女一拽,躲过大夫人的攻击,刀气斩落一段头发,他趴在地上,看着床榻上警惕的女人,心头一沉。
他原以为大夫人的旧疾可能是旧伤什么的,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疯病么?
这是原主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场景,女人抱着刀,像个张牙舞爪的动物,禁止任何人的靠近。
成蹊看向侍女,“你们一直瞒着我?”
侍女神色戚戚,“大夫人不让说,大公子也说……不必告诉您,如今大公子出事了,奴婢……奴婢实在是没了办法。”
成蹊闻言叹气,他挥手让侍女出去,而后起身,站在房间里冲着大夫人柔声道,“母亲,别怕,看看我,是我,小昧。”
“小……昧?”
大夫人眨眼,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大概是光线有些昏沉,看不太清楚。
“你不是小昧。”
大夫人抱着刀笃定道,“我的小昧很小一个,他叫我阿娘,会为我编穗子。”
“我也会呀。”
成蹊冲着大夫人伸手,“穗子散了,阿娘,我帮你重新编好行不行?”
成蹊半蹲着冲着大夫人伸手,散着头发的女人怔怔的看着他,从他的眉眼望到唇角,他们有极其相似的容貌,不同的是成蹊的眼睛是沉静而温润的,大夫人如今却是混沌而冰冷。
房间里很昏暗,空气潮湿而闷热,大夫人抱着刀同成蹊对峙,庭院外的声音很乱,是侍女在送医师走的声音,偶有几声鸟吟蝉鸣也很快消失了。
成蹊看着身前的女人慢慢慢慢的放松,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的腿都有些麻了,大夫人才将已经松散的穗子递给他。
成蹊看着这个小剑穗,编织的很简单粗暴,加之有些年份了,线断了一根,所以便散了。
成蹊蹲的有些麻了,房间里的凳子都被挪空,大概是侍女怕大夫人弄伤自己,所以只给留了张床。
对面的人还在眼巴巴看着,成蹊默默坐在地上,将丝线捋好,当着大夫人的面重新编。
这时大夫人反而安静下来,蹲在他身前,看着络子一点点打好,纠缠成一朵青碧色的小花。
他的手有些笨,一根根线缠啊绕啊,大夫人看着看着,便倚在他身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