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萍慵懒下楼,倦怠梳妆,才从阁楼上踱步到木制旋转楼梯,倚靠在扶手上,看着满院的人,熙熙攘攘,晃得她眼晕。
目光穿梭过人群,看见了蒋理承的身影,他依旧是不大看得出年龄和岁月的痕迹,西装换成了长衫,衬得身边娇小玲珑的六姨太、愈小鸟依人。
到底是新婚燕尔,连笑容里,都藏着一丝小人得志后的娇媚。
方幼萍下了台阶,轻嗤一声,眼高于顶,也看不见这些人,落落大方走到父亲跟前。
“早知道,我今日就该将那位男同学邀请过来。
不然显得我形单影只,若能伪装成被人偏爱,就算骗不过别人,也能骗骗自己。”
方幼萍这话也不知是对着谁说得,好像都不合时宜,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向父亲,略略低头,算是晚辈为数不多的孝敬:“父亲,生日快乐。”
“看你说的,出去一趟,又严肃又洋气了。
这都没外人,我还以为你今儿要捧个小蛋糕,给我唱洋人那生日快乐歌呢。”
方世章笑着打趣了一句,翌日对女儿的责骂和恨铁不成钢,都成了过眼云烟。
方幼萍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她矫情但不记仇,这世上除了爹娘,谁还能如此纵容疼爱自己。
“父亲若喜欢那样,怎不提前言语一声,我好有所准备。
我这常年在外求学,也不似弟弟妹妹们那样,能整日揣测父亲心意,便看起来更讨喜。
我怎么就不如弟弟妹妹们聪明,也不得父亲欢心。”
局促在角落里的小姐和小少爷,一辈子学不会嫡女的桀骜洒脱,已畏缩着开口:
“阿姊说哪里话,父亲还是最看重您的。”
方幼萍直接当成了耳旁风,自如地挽母亲的手,听母亲开口笑着将自己方才顽劣的话、拉了回来:
“哪里就形单影只了?不过萍萍长大了,知道父母操心你的婚事,便由着孝心,想替我们分忧。”
方幼萍嗤笑一声,没在人前拆母亲的台,没反驳,又听一向操心女儿婚事、甚至比女儿还恨嫁的老父亲,开了口:
“萍萍年龄又没多大,我上回去沪上,听人说商贾人家的小姐,出国留学回来都三十岁了,还没成亲呢。
那有什么关系?孩子过得好,就是父母最大的心愿。”
“父亲上回跟小妹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还是挺想嫁人的。”
方幼萍与蒋理承离得不远,声音不大,可能确认字字分明,落到他耳朵里。
“父亲有需要商业联姻的挚友吗?可以把我嫁过去,我又不挑。
高矮胖瘦,自有韵味。
婆母刁钻,我比她更恶三分。
所以父亲将我嫁出去,做利益交换,最不用有心理负担了。”
女儿这番话,给方世章整不会了,“说得好像我就是这种趋利避害的人,哪怕牺牲女儿的幸福。”
“当然不是,您是为女儿打算的好父亲。
不然我嫁给谁呢?穷酸寒门,追女孩单靠一张嘴吗?我又不缺人哄。
其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最好的,门当户对胜过天意安排。
也省得我自己去找了。
我懒得甄别和挑选,不如捡现成的。”
方幼萍无所谓道,好像嫁人不是什么终身大事,跟去商铺买菜一样。
“若是父亲不需要拿我做交易,就帮我择一良婿。
要皮囊好,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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