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的眼睛里,也有质地相同的悲凉。
&ldo;我走了。
&rdo;他慢慢地说,语气里没哟了刚刚的剑拔弩张,&ldo;我后天的飞机去海南。
但是,我会常来龙城。
有些事情我从来都没跟你说过,东霓。
我刚去美国的时候,没有全奖学金,我就在那个亲戚的中餐馆里打工。
就是那个把遗产留给我的亲戚,我妈妈的舅舅。
我很少给人提起那几年的事情。
我不怕辛苦,四点钟起来去码头搬海鲜,半夜里包第二天的春卷直到凌晨两点,都没什么可说的。
只不过那个亲戚是个脾气很怪的老头子,人格也分裂得很。
不提也罢,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他更会羞辱人的家伙。
三四年以后,他得了癌症,他告诉我,他把我的名字写进了遗嘱里面,分给我对他而言很小的一份。
我当时愣了。
然后他笑着跟我说,你也不容易,千辛万苦不就是等着今天吗,你行,能念书也能受胯下辱,你这个年轻人会有出息。
&rdo;他侧过脸去,看着窗外已经很深的夜,&ldo;那个时候我真想把手里那一袋子冻虾砸到他头上去,跟他说,老子不稀罕。
但是我终究没有那么做,因为我需要钱。
所以东霓,不是只有你才受过煎熬。
你现在想来跟我拿走这笔钱的四分之三,你做梦。
&rdo;然后他转过身去,打开了门。
在他背对着我离去的一刹那,我险些要叫住他。
我险些对他说我放弃了,我偃旗息鼓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雪碧,雪碧过了夏天就要去念初中,因为户口的问题,我怕是只能把她送到私立学校去。
一个女孩子,在私立学校的环境里,物资上更是不能委屈,不然就等于是教她去向来自男孩子们的诱惑投降‐‐十几岁时候的我就是例子。
所以我必须要拿到那笔钱,谁也别想吓唬我,谁也别想阻拦我。
我什么都不怕。
我身边的夜是死寂的。
突然之间,巨大的冰箱发出一声悠长的、嗡嗡的低鸣,它在不动声色地叹气,可能是梦见了什么。
chapter05五月的鲜花&ldo;姐,姐,赶紧醒来。
&rdo;南音的手臂慢慢的摇着我的肩膀,像一把勺子那样把她惺忪的、牛奶一般的声音搅拌进了我深不见底、咖啡样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