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强行拉着高高抬起,活石粗糙的池壁抵在侧腹,身体一半浮在水上,一半沉在水中,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维持口鼻浮出水面。
微烫的泉水淋淋漓漓往下滴,男人勉力睁着眼,摇晃的视线中穆遥高高在上立在池边,一只手握着一条雪白的布带,布带另一端系在自己悬着的那条手臂腕间。
男人想躲回水里,想去解束带,然而垂着的一只手早已脱臼,半分不听使唤。
男人从未有一日想过自己如此时一般把所有的狼狈无助尽数铺陈在穆遥面前,毫无遮挡,一目了然。
简直一条丧了家的老狗。
不,还不如。
穆遥居高临下看着他,“齐聿,你身上的罪印,是谁动的手?”
男人一听“罪印”
二字便血色尽褪,活石泉蒸腾的池水都不能给他半分温暖。
他只是觉得得冷,冷到遍体生寒,那寒意裂肤透骨,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灵魂深处同时下起一场漫天大雪,冻结一切生机。
男人仰起脸,木木地说,“你都看到了?”
穆遥酒意稍退,有一个片时短暂的犹豫,瞬间仍是心硬如铁,“我看不看到并不重要,谁动的手?”
男人固执道,“穆遥,你都看到了?”
穆遥沉默。
男人什么都明白了,绝望地看着她,“你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你要什么痛快?”
穆遥大怒,“无用的东西!
谁动的手你不会一刀杀了?”
“对,我就是无用的东西……”
男人绝望地叫一声,“你放了我……”
穆遥更加恼怒十倍,寸步不让,“告诉我便放了你——谁给你留的罪印?”
男人低着头,忽然笑起来,他就这么无声的笑着。
久久之后,强撑着抬起脸,脖颈拉出一个惨白纤长的弧度。
发间水珠淋漓滴下,透过眼睫落在眼中,刺得双目通红。
男人用力眨一下,无处安置的水珠滚下来,划过枯瘦的面颊,走过细长的颈项,投入冰冷的心口,如一滴泪。
男人就这么看着她,越笑越是止不住,“穆遥,这是我的事,同你有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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