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穆遥打断,“齐聿家里的事,御史台来人都断不了,刁钻难缠的话,嬷嬷不许再说。”
穆秋芳不高兴,“为什么不能说?齐老爷子一死,玉哥连饭钱都没有,要不是郡主私下把了书院银子,命书院管着一日二餐,玉哥能安稳读书?早就去行市扛大包挣饭钱去了。”
穆遥皱眉,“这话不许同齐聿提起——他一直以为书院所有学生吃饭都管着。”
穆秋芳翻一个白眼,“郡主好事做了,好话没得半句。
齐家一家子做些事,玉哥疯了都惦记,怪没意思的。”
穆遥听得烦不胜烦,“齐琼和齐江两个,不就是同齐聿讨些银子吗?多大事值得嬷嬷骂这许多年?”
“不就是——银子?郡主您可真是打小不缺银子,不当回事。”
穆秋芳掰着指头同她算账,“玉哥上职以后,一个月二十两俸禄,十五两都给了那两家子,自己余五两钱,还要租着院子,买米都艰难。”
穆遥从来没算过这种小账——她根本连大账都不算。
一半惊讶一半惊奇,“嬷嬷怎么知道这么多?”
“效文先生夜里出诊,遇着齐江堵着门同玉哥讨银子。
好歹也是一个五品官,大冬天连件厚的都没有,还不如在书院伴读时体面。”
“胡说,”
穆遥道,“我在书院给过他好几张整皮子,我与田世铭一同打的。”
穆秋芳摇头,“想必是当了。”
“当?”
穆遥皱眉,“什么意思?”
“穷人家的事您不知道。
缺钱使时,拿家里值点钱的东西给当铺子,押些银钱,等有钱了再去换回来。”
穆遥大惑不解,也懒得再问,忍不住骂一句,“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原来潦倒到这般田地。”
“谁说不是呢——”
穆秋芳摇头,“当年放了榜,御前捉婿时多么风光,不论哪一家的姑娘,但凡依了一家,如今又怎么会——”
越发叹气,“可怜。”
穆遥听得心烦,“不管怎样,不许嬷嬷再说他家是非。
去熬点粥,我去看看齐聿。
韩廷正守在门外,见了穆遥便行礼。
穆遥问一句,“谁在里面?”
“无人。”
韩廷解释,“效文先生过来看了一下,又去药房了。
此时睡着,倒不用人——”
穆遥点头入内,穿过碧纱橱入暖阁,暖阁帷幕四面低垂,只有火盆里红炭一明一暗一点微光。
光影之中隐约可见一个人伏在褥间,一重锦被遮盖,凌乱的长发披覆下鼻翼翕动,满面泪痕。
穆遥掌心贴一贴男人前额,微凉。
穆遥放下心,坐在火盆边出神。
一时余效文进来,穆遥看他一眼,“第几日了?”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