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子近来所读何书?
();() 老苏赶忙答道,犬子这段时间在重读《前汉》。
张安道又问,全书看完过两遍了吗?
老苏归家后以此询问苏轼,苏轼不屑地说,此老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读过三遍的吗?
后世有人评论,小苏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要知道张安道当年曾借过别人的《十七史》,短短一月即还,说已近看完,此人天资强记,数行俱下,就连前辈中的宿儒,也罕有人及。
也有传苏老泉曾带着两个儿子去拜访张文定(张方平的谥号),张文定趁苏轼兄弟正在准备科业考试,有意出题考一下他们,因此共出六道题。
令人拿给苏氏兄弟去,而文定却在隔壁的密室里暗自窥视。
只见两兄弟得到考题后,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沉思。
苏辙在一道题上有疑问,指着给哥哥看,哥哥不言,只是用笔管敲了几下桌面,说“管子注”
,苏辙还是没有听明白,哥哥就用笔将此题目勾去,然后就一挥而就做完了题目。
张文定读完了苏轼的文章后,更为惊喜,原来被苏轼勾去的那个题目,并无出处,只是为了考验苏氏兄弟而杜撰的命题。
次日,张文定见到了苏老泉,不无惊喜地说,两个儿子都是天才,只不过大儿子明敏可爱,但小儿子却是少年持重,日后的成就可能要高过其兄长了!
张方平这个人很有气量,在镇守西蜀时,认识眉山的苏洵及其子苏轼、苏辙,深表器重,并积极为之延誉。
曾推荐苏轼为谏官,后来苏轼因作诗被朝廷诬陷下狱治罪时,张方平也受到牵连,但他却能不顾个人安危,依然奏章论救,所以苏轼终身都很敬重他。
在京师开封,兄弟俩业余时间聚到一起,潜心于研读探究《公羊》《毂梁》《左氏》三传。
与大多数读书人一样,书读多了,对不学无术之辈,六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往往看不上眼,苏轼兄弟同样也对京师那些醉生梦死的富家子弟侧目而视。
“颇见纨绔中,齿牙厌梁肉”
嘉祐六年正月初六,由翰林学士欧阳修(字永叔)主持的贡举开考,翰林学士王珪(字禹玉)、龙图阁直学士梅挚(字公仪)、知制诰韩绛(子华)、集贤殿修撰范镇(字景仁)这几个人协助知贡举主持本届考试。
《宋史·选举志》:凡进士,试诗、赋、论一首,策五道。
参加省试的苏轼撰写的题目是《刑赏忠厚之至论》。
由于当时的士子崇尚的是险怪奇涩的文风,还美其名曰“太学体”
,当时的文坛领袖欧阳修等都对此深恶痛绝并大力加以抑制,因此但凡是遇到这类考卷,一律会被淘汰掉。
最离谱的是这类考卷甚至出现僻涩如“狼子”
、“豹孙”
、“林林”
、“逐逐”
之语,怪诞如“周公枰图”
、“禹操畚锸”
、“传说负版筑来筑太平之基”
之说。
欧阳修考试礼部进士,面对千人一面的诡异之文章,有心去挽救一下这种危险的局面。
梅圣俞当时与欧阳修在一起共事,一日得到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考卷,赶紧拿给欧阳文忠公看。
欧阳修非常惊奇,以为遇到了异人,第一念头就是将此人录为头等,但又转念一想,朝野上下往往对每年的头名状元格外敏感,同时又有预感是自己的门下士曾巩(字子固)所作,要是录为第一,那么就会在官场上下授人以柄。
因此,只好忍痛割爱将此人录为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