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五年,正月。
五十五岁、以龙图阁学士、朝奉郎出知杭州的苏东坡正忙于朋友间的应酬,李公麟(字伯时)作洗玉池,东坡为其作铭。
突然间又想起了黄州时期的生活,也许是为了“忆苦思甜”
之需,东坡先生给当地的秀才潘丙(字彦明)去信详述了离别后的相思之情。
秦观的弟弟秦觏(字少章)秀才要归乡省亲,东坡先生作《太息》为之饯行。
所谓“太息”
,中医上原指叹息,叹气,指情志抑郁,胸闷不畅时出的长吁或短叹声的症状。
太息之后自觉宽舒,是情志不遂,肝气郁结之象。
在这里的“太息”
乃是太息世俗于新进有才华之士偏见也,苏东坡实以奖励、鼓舞新进为己责,是效仿恩师欧阳文忠公的提携后人之法。
已来杭州半年的仲天贶、王箴要回蜀中了,正好秦觏要回高邮,东坡便安排他们一起乘舟北上。
内弟的到来,使苏东坡感到家乡的亲情与乡音,心里有了一些来自家乡的乡土慰藉。
离别之际,他挥毫为内弟写下了五六言诗。
后来,黄庭坚自戎州放还时,曾往游眉山见王元直,为之读了与东坡先生的六言诗与加上自己所唱和的共十诗。
遗憾的是,等到东坡先生北归之时,元直已卒于道中矣。
这是后话。
就在东坡先生忙于这些俗务之时,吕公著的女婿、范镇的侄孙范祖禹向朝廷上了劄子,要朝廷早日将苏东坡召回,为国效力。
范祖禹在劄子中诚恳地说,他认为苏东坡不仅文章为时所宗,名重海内,而且常以忠义许国,遇事敢言,一心不回,无所顾望。
然而,当苏东坡在朝之时,屡遭诽谤,大概是因为他的刚正疾恶语力排奸邪吧,尤为王安石吕惠卿之流所憎恨。
如今陛下正在举直错枉,别白邪正,以致今日之治,像苏东坡此人者,岂宜使之久去朝廷?(苏东坡听到此语,估计要恨得牙痒痒了)
范祖禹还说,况且苏东坡在经筵进读,最为有补。
希望陛下早日将其召回还。
今尚书缺官,现有一个苏东坡而不用,“不知更求何者为才也!”
数度乞外、好不容易才得以外任的苏东坡,当时幸亏没有听到范祖禹的话,不然非被气吐血不可。
二月初二,苏东坡的挚友李常(字公择)病故,次日,孙觉(字莘老)亦故去。
“早知身寄一沤中,晚节尤惊落木风。”
苏东坡在此诗的自注中沉痛地写道:近闻莘老、公择皆逝,故有此句。
在这种心情低落之时,苏东坡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家乡的老朋友蔡褒(字子华)、杨君素、王淮奇等,“故人送我东来时,手栽荔子待我归。
荔子已丹吾白,犹作江南未归客。”
就作了这诗以抒怀,并专门写了信让在王箴给王淮奇带回去。
灾后的本州外邑乡野村民多人饿死在沟壑之中,苏东坡看到后又给朝廷上书,恳请皇帝及太皇太后可怜一下这些受灾的百姓,特许放二百道度牒。
用这些度牒招募饥民用于修缮官衙及公房,使他们不至于饿死,府衙的危房、运河与西湖的疏浚也能顺利完成。
随后,朝廷上委派提刑使、转运使和两路钤辖共同协商分配度牒,两浙路转运副使叶温叟却私下决定,仅分给杭州三十道。
而人口只有杭州十分之一二的润州,却分得一百道,致使杭州百姓怨声载道。
面对这一情况与杭州三万石米粮的缺口,苏东坡知道必须要至少二百道度牒才能填补,所以他有一次上书朝廷为了杭州的受灾百姓据理力争。
寒食日,忙完公务的东坡先生与客人泛舟西湖之后,从孤山前去拜访参寥。
自从苏东坡出任杭州太守,参寥就开始在西湖的智果院赁住了下来。
智果院里有一眼从石缝间流出的泉水,甘甜清凉,适合烹茶。
参寥就取来了泉水,生起火,烹煮了一些黄蘖茶,让东坡先生与客人们尝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