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泠香支起身形,捂着仍隐隐作痛的腹部,打量着喜房中熟悉又陌生的陈设,心神俱颤。
松云无父无母,自幼陪她一起长大,而金钿却是泠香嫁给章鸣珂后,章家太太袁氏送她的。
所以,那些都不是梦?!
她已嫁给章鸣珂,成了纨绔子章鸣珂的妻。
梦里种种,是前世,还是接下来会生的事?梅泠香从未经历过这般玄怪之事,她无从梳理。
可有件能确定的事,在她心中陡然萌生。
若她今时今日便与章鸣珂和离,梦中一切便不会再生。
若梦里的事都是真的,那昨夜章鸣珂无缘无故弃她而去,且一宿未归,她亦有理由同章家太太谈和离之事。
可父亲的病怎么办?买不起药,父亲只怕连这个月都撑不过去。
和离的念头刚刚萌生,她脑中便一遍遍浮现出袁氏为了保护她,被流民踩死的画面。
袁氏对她有恩,教她背弃圣贤书里的仁义礼信,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她实在做不到。
沐洗过后,松云替她挑选簪钗,金钿则一面替她擦拭头,一面说些有趣的吉祥话。
什么早上院里树梢立着两只喜鹊,专程来贺少奶奶新喜啦;什么园子里的春花提前半个月开,都是沾了少奶奶的喜气啦;什么丫鬟婆子们得了少奶奶的红封,都翘等着来谢恩,仰拜少奶奶的风姿啦,诸如此类。
金钿嗓音清脆,妙语连珠,逗得人忍俊不禁。
悄然朝镜中瞥一眼,捕捉到少奶奶眉眼间染上的笑意,金钿心内松了口气,只要少奶奶别为着少爷生气就好。
太太早叮嘱过她们,若想让少爷学好,章家不倒,她们一直能拿到比别家丰厚的月银,就得把少奶奶好好供着。
金钿是家生子,可稀罕这份钱多活儿轻的差事,自然得哄得少奶奶开开心心,长命百岁。
府中只袁氏一位长辈,待会儿要去敬茶,梅泠香含笑吩咐金钿去隔间瞧瞧她备的礼物,可有疏漏。
笑过之后,泠香心神松快许多。
坐在妆台前,透过妆镜,望着站在她身侧替她梳的松云,梅泠香轻问:“少爷昨夜出府去了?现下在何处?可回来了?”
松云捏着梳篦正往下梳,闻言动作兀然顿住。
为了宽慰自家小姐,她斟酌了片刻措辞,方才开口:“虽暂且未见回来,可听闻太太那边天不亮便派人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能找回来。”
听她说的时候,梅泠香已在脑中细细筛寻关于婚事的记忆。
似乎隔着些岁月,许多细节与记不真切。
可章鸣珂新婚之夜离府,第二日她一个人去给袁氏敬的茶,袁氏满怀歉意地递给她一个厚重的红封,这些事她记得。
果然,与她记忆中一样,章鸣珂昨夜离府,至今未归。
该不会她以为的梦,实则是前世真真切切生过的?
此刻,她心绪已然恢复平和,倒没被自己的判断吓着。
既回来,则安之,前世种种苦痛尚未生,救至亲、报恩情,许多她想做的事都来得及。
只是,她不会因着松云的话,便坐等着那大少爷回来。
若真如松云安慰她的那般,很快就能把人找回来,也不至于从天不亮找到这个时辰了。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