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蠢,明明已经见识过同样的伎俩了,他还是上了当。
叛军进城的第一日,打开城门的百姓、躲藏在家中的乡民、夷陵城的士族……无一幸免。
夜里,他们在宋氏的别院里喝酒吃炙肉,对着屋里的家具与书画字帖一顿糟蹋。
岁宁闻到了肉香,也知晓他们所食的炙肉,是米肉。
一夜笙歌曼舞,酒饱饭足之后,叛军在院中浇了桐油,一把火烧了这间幽雅别致的院子。
火光满天,焚烧了彻夜。
第二日,林氏一族被叛军接连斩,级被列于城墙之上。
第三日,宋氏别院的大火止息,叛军仍未在城中寻到宋氏长公子的藏身之处。
不知是谁出了个馊主意,刨了苍秽山上的一座新坟,将宋聿恩师的尸体挖了出来,悬在别院的枯树上。
鞭尸。
……
与槐树相隔不过几丈的密室,恰好能将地面上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冬日里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痛,又毫无预兆地被撕裂开。
握着她手的力道越来越重,宋聿却很久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至他再无法强装无事,也再无法周全,不论是礼数还是道德。
密室里很黑,她许久不曾见过光亮,也看不清他到底怎么哭的。
他埋下脸,贴在她的颈间,泪水如灼热的雨点,无声地滴落在她肩上。
岁宁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一遍又一遍抚过他的背脊,看着他无法遏制地泣涕,此刻她内心不知是惧怯还是酸楚。
在此悲伤而又严肃的氛围中,一切安抚他的亲昵都不合时宜。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进食。
岁宁小声哀求着他:“宋绍君,你吃些东西吧,我还不想同一个死人共处一室。”
他坐起来之后,只喝了些水。
他知晓,这里的食物是不够支撑两个人的。
第四日,叛军似乎走了,地面上许久都没了动静,一些躲过屠杀的乡民才敢从家中出来。
岁宁按住了宋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第五日,叛军折返,又屠杀了一批漏网之鱼。
第六日,密室里的干粮和水耗尽了。
岁宁安慰他道:“宋绍君,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雨,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宋聿道:“这里看不到天象,你怎么知晓?”
她说,“我伤口疼,每逢阴雨天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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