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正要说出口的话却被屋外的喊声哽住。
“娘,我回来了——”
徐生一愣,低声喃喃了一句陈大壮。
琴断喘了几口气,然后吃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她走到门前,见到一路往这儿跑来的男人时,回眼瞥了瞥屋里的徐生。
一种莫名的无可奈何,让她浑身无力。
徐生这样一个眼里见不得血污的傻好人,会接受一个挂着天下第一杀手名号的女子么?
陈家大娘本在屋外挑谷子,见到陈大壮后,一怔,手里的谷子也跌出去不少。
陈大壮是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方脸小眼,肥头大耳。
如今穿着料子极好的衣裳,手上还戴着硕大扎眼的白脂玉扳指,一副衣锦还乡的贵气模样。
他走到陈家大娘跟前,笑嘻嘻地说道:“娘,儿子在赌场上总算走好运了!
狠狠狠狠地赢了一把,把那景州县上最大的赌庄弄垮了台,这下可以带你去过好日子了!”
琴断腹诽,既然都得罪了人,便怪不得别人要雇杀手来将你灭口。
陈家大娘摸了摸陈大壮的脸,登时哭成了泪人,原本就模糊不清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但依着这手感和语调,她敢肯定这是她嫡嫡亲的儿子!
“你这哪是好日子?”
琴断胸口依旧有些疼,她咳了咳,“是好日子到了头了……”
陈家大娘这时意识才清醒过来,“你不是翠云,不是……你是谁?”
徐生觉得情势不对,便站出来为她解释:“大娘,她……”
琴断手一转,袖口的银针便拖了出来,银色的针身在日光下亮得耀眼。
徐生当下一怔,然后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姑娘……”
终究是要坦白的,罢了。
琴断没有看徐生,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自言自语般,“如你所见,我是个杀手,是个嗜血如命的恶魔,他是我此生最后一个任务,只要我杀了他……我便自由了……”
徐生一时语塞,心如同被大鼓捶了一般。
“为何……要杀人……好好活着,不好么?”
自那日,他见了全村被屠的惨状后,便久久不能释怀,如同尖锐的荆棘,已在心底生了根,时时刻刻张扬舞爪。
他好不容易把这些深深埋进了某个角落,如今它仿佛又破土而出,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不可能。”
她等了那么多年,才等来了这一天,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陈家大娘被她冷若冰霜的模样吓到了,她感觉得出眼前的女人不简单,于是立马告饶,而陈大壮则无所谓得多,连连挑衅让琴断速速动手。
琴断的手指正发力,便听见身后的徐生喊道:“你放他一条生路,然后我们一起归隐山林!
做一对不问世事的夫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