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踟蹰了半晌,徐生便挡到了陈家大娘与陈大壮跟前,他诚恳地看着她,无畏无惧的清澈目光让她略微迟疑。
她心里苦笑,这样清清白白的人,要她每日与他四面相对,不是叫人自惭形秽么……
徐生支支吾吾道:“……只要姑娘不嫌弃,我们便白首偕老。”
琴断正迟疑,便听见上方传来一阵扑扇而过的声音,她倏地抬头,果然,好几只云雕在四周的房顶上刚落了脚,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被监视着。
不行,不能放陈大壮走,若是放了他,只怕这辈子,都别图好过。
她也许还能应付得来,但徐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我不能害你。”
琴断猛地眯了眯眼,手里的针正要飞出去,云雕尖锐的嗓音便开始环绕不断,大约是,连它们都察觉了她的不甘。
她心里一阵躁乱,针出手时,速度便慢了下来,针飞出去的瞬间,她便心喊不好。
徐生钻了空,便拦在了他们面前,他的胸口中了针,疼得跪□来,疼痛之余他还连忙对陈家大娘和陈大壮摆手,让他们快逃。
琴断怔了,眼睁睁地看着陈家大娘与陈大壮消失在自己的眼界,他们一跑,云雕便又一阵叫喊,然后扑着翅膀飞走了。
她反应过来后连忙甩了几针,将云雕统统打下来。
这下,她是真的叛变了……
她跑到徐生跟前,轻轻在他背上一震,针便飞了出来,打在了他身后的树上,瞬间树干便生生碎裂做了几块。
徐生看得目瞪口呆,她是生气了吧……
“我不愿害你,你却这样害我。”
她使的力道她最清楚,打进他身体里的针只用了不到三分的气力,顶多让他疼一疼。
琴断将他扶起,口吻略略委屈,“我现在是有罪之身了。”
徐生不太理解这个罪名有多重,他忍着疼笑了笑,算是安慰,“嗯,如今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
琴断无奈,“不用你还,我明日便回城请罪。”
他有些紧张,“那你会如何?”
“大约,会成废人罢。”
她已经往轻里说了,就是担心他过意不去。
怎么可能只是废人如此简单?回了城必然是死路一条。
她也不打算回了,流浪到哪儿便是哪儿吧,总之不能与他在一起了……
他眉头皱得紧,然后猛地抓着她的手,诚恳道:“我说的归隐山林,不是随意说说的。”
她默了,只看着他。
见她不语,徐生不好意思了,但还是沉了口气道:“我一穷二白,姑娘莫嫌弃……”
“……”
他们的手,如此一牵,便是两年……
琴断抱着徐生的尸身,坐在两年后仓平村的坡头,望着远处渐渐埋进云朵里的夕阳,心里的落寞越来越盛,满上了心头,也满上了眼底,将眸子深处染出了一片赤色,直到一层水雾覆盖上去,才将那抹思绪浸得柔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