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冒起的火和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很多留在家里的人都过去看热闹了,水银用刘家的火引开她们,再一一去烧其他人的屋子,家里有人她没法偷溜进去烧的,就泼油从屋后放一把火,就算烧不了太多重要的东西,也够他们慌一阵。
今天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天空万里无云,有一丝风,空气很干燥。
村子里到处起火,就剩下些老人女人孩子,一下子根本没办法扑灭各处的火焰,有家里实在顾不过来的,眼睁睁看着家里藏钱和放的粮食烧成灰,一时间只能坐在地上拍大腿,哭天喊地。
水银穿的灰突突不起眼,趁着乱跑进了山里,绕个大圈回原来出村那条路上。
她回到原来的山腰,现哑巴女人靠着那根树干捂着嘴,和她离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跑了一大圈,水银感到非常疲惫,她流了很多汗,全身虚脱,嗓子在放火的时候被烟熏了,又疼又干。
她坐在溪边洗手洗脸,又喝了很多水才感觉到好了一些。
山下到处冒着浓烟,火势甚至无法控制,蔓延到旁边的野地,烧掉了那些干枯的柴草丝芒后,又一路烧到了山上。
烟越来越大,黑色的灰在空气里飘荡,像是在湛蓝天空下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水银和哑巴女人坐在那静静望着黑烟中的村子,谁都没出声。
火烧了很久,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上午离村的男人们回来了,按照时间看,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去到镇上,大概在半途看到身后的浓烟就赶紧赶回来了。
出去一趟,现家被烧了个干净,家里的钱和粮食都没了,父母妻儿都坐在地上大哭,男人们也受不了,他们甚至不能确定是谁干的,究竟是怎么干的,凶手又在哪里,破口大骂泄愤怒后,只能抱着头蹲下,挫败又崩溃地一起哭。
对于这些人来说,失去房屋粮食和钱财,对他们的打击甚至比失去几个亲人更大,所有人都忙着在屋子的废墟里翻找东西,把还没烧毁的粮食抢救出来。
他们应该不会有心思在这种时候再出村抓人。
这是水银计算好的安全逃跑时间。
“我们现在离开。”
水银背上包,抓住哑巴女人的手,带着她下山,顺着山路往外跑。
休息过一阵,再次有了力气,两人都跑得很快。
脸上不断流下汗水,双腿酸痛,可是没人愿意停下片刻。
现在她们逃跑这个时间,是水银千方百计挣出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或许身后都会有人追来。
她就是再厉害,面对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没办法从他们的愤怒里逃生。
天色渐渐晚了,她们越过了两座山,身后的天空是微微泛红的,那是还有山在燃烧没能熄灭,飞来的黑灰甚至笼罩了她们一头一脸,但没人去管这个,水银从最开始拉着那个哑巴女人跑,到后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在山路上。
只有她们两人,深秋的冷夜却感觉不到一点冰冷,只有鼓噪激烈的心跳,疲惫却亢奋的身体,不知疲惫地往前行走。
在无边的夜色里,好像永远看不到头的山路一程又一程。
水银这具身体在夜晚有些看不太清楚,都是依靠着模糊的感觉往前走,忽然,水银一顿。
她好像听到了人声,就在前面转弯的路上。
哑巴女人没听见,水银一把捂住她的嘴,又涌出了无边力气,拖着她往旁边的树丛里躲。
有那么一阵,什么声音都没有,水银几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她一直没有动弹。
终于,路的尽头转弯处出现一点光,有人握着黯淡的电筒走过来。
那是几个村子里的男人,水银一想就明白了,村子里的男人们看到山里的烟,可能没有全部回来,而是留下几个去镇上找人了,现在才回来。
如果她刚才没有听到说话声及时躲避,被这几个男人撞上,恐怕只会被他们抓住带回去,到时候等着她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不是被乱棍打死就是被烧死。
哪怕是水银,那一瞬间也在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将呼吸放轻,等着那几个男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