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与您幼时相识,可臣妾也是十六便入东宫。
臣妾家世不显,刚入东宫时,只是个小小良媛,什么都不懂。
“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闹了笑话,回东宫后,臣妾羞愧得不敢出门,您亲自来臣妾院中劝慰臣妾,说当初选了臣妾,便是看中臣妾天真淳善,皇上您可还记得?
“那时我以为,您所说的看中,便是真的看中。
可后来才现,您可以看中臣妾天真淳善,也可以看中其他女人婀娜多姿,能歌善舞,温柔小意,明媚大方……您看中的未免也太多了!
多到东宫装不下,这后宫也装不下!
“臣妾也一次次期盼,一次次希冀,可到最后,总是失望,后来臣妾才明白,您看中的这些里头,最没用便是天真淳善。
“臣妾若是十年如一日的天真淳善,白骨怕是都早已经成灰了,哪还能站在您面前告诉您,您的喜欢与心意到底有多廉价?”
她边说,边抬眼望他,唇角往上扯着冰冷讽刺的弧度。
成康帝怒极,面上抽动着,已说不出话。
然淑妃却已无所畏惧,只自顾自道:“有时候我真羡慕定北王妃和豫郡王妃,有那么好的家世,还不用进宫蹉跎一生。
“这宫里的花,不论如何名贵,如何娇艳,要么被人修剪,要么无人欣赏,要么零落成泥,总归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也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皇上!
佳贵人难产,已然血崩了!”
正在此时,外头有人着急忙慌进来传话。
成康帝一听,回身便往佳贵人屋里走,走至门口时,他顿了顿:“先将这毒妇给朕看好了!”
淑妃在后头扯出抹了然又讽刺的笑,她目光缓慢地移着,移至兰妃身上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本宫低估你了,没想到忙活一场,到头来却为你做了嫁衣裳。”
她才不是要害佳贵人的胎,七个月,胎都已经成型了,若此时佳贵人来个难产而亡,那生下的皇子或是公主必要寻一位养母,试问这后宫之中,又有谁比她这痛失龙胎再也无法生养的高位嫔妃来得更为合适?
膝下再添一位皇嗣,贵妃之位就近在咫尺。
若是位皇子就更好了,佳贵人出身陇西杜家,为扶皇子,她不愁拉不拢杜家做她身后靠山,如此一来,她的父兄也有了更为强劲的助力。
这般好的算计筹谋,却偏偏要织与了兰妃,想想,也真是讽刺。
兰妃起身,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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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初,佳贵人产下一位小皇子,自己却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太医称佳贵人血崩之势已然损身,即便是醒了也撑不了多少时日。
成康帝闻言,沉默良久,着即下旨晋佳贵人为佳嫔,连跃两级。
淑妃被带回栖云宫严加看守听候落,柔嫔则是连句辩解的机会都没落着,便被打去了冷宫。
正月十五的圆月高悬,清冷明亮,显江上应是正在燃放烟火,两岸又是“一夜鱼龙舞”
的灯火盛景,而这深宫之中,却冷寂得紧。
出了如烟阁,明檀站在台阶上,很轻地说了声:“多谢。”
兰妃站在她旁边,声音淡而飘渺:“不用,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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