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才和曹掌柜一前一后走进来,看着他这副颓丧的模样,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曹掌柜犹豫了许久,方开口道:“东家,你这会儿有心情见我们吗?”
致庸勉强转过身来,淡淡道:“二位请坐,我还是没有得到这位恩人的一点消息。”
茂才忍不住,带气道:“东家,你不觉得这件事可以先把它放一放吗?眼下乔家有多少大事需要东家做出决断,为什么你要一心纠缠在这件事情上呢?”
致庸神情陡然一变,颤声道:“茂才兄,我不纠缠在这件事情上,又能做什么呢?我已经被朝廷圈禁在祁县原籍,不准离境,我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茂才道:“就是不能出境,也没有天天守着这个恩人牌位痛不欲生的道理。
东家有难,有人愿意拿出三百万两银子救出东家,又不愿意让东家知道自己是谁,东家何必一定要知道他是谁呢?天下万事,皆由因缘二字而起,恩人仇人,皆是与东家有缘之人。
像东家这般聪明的人,难道会想不通这个道理?或者说你遭了这场大难,从此自暴自弃,不愿意再想通了?”
这话说得极为严厉刺耳,曹掌柜赶紧向茂才递了一个眼色。
致庸背过身去,仍旧不为所动。
茂才心中涌起阵阵烦躁,扭头就要离去。
这时长顺走过来,递给茂才一封信,道:“孙先生,广州两广总督衙门来的!”
致庸和曹掌柜同时回头,向他看去。
茂才不动声色地接过信,也不看,径直塞进衣袋,快步出门。
曹掌柜和致庸对视一眼,又劝了致庸几句,便起身追出去。
曹掌柜赶到茂才房中,却见那封信扔在桌上,已经拆开了,茂才本人却不在。
曹掌柜朝信上瞄了两眼,不觉吃惊,原来是两广总督哈芬哈大人又来信催茂才入幕,还承诺将来保茂才一个出身。
这样的信,就曹掌柜所知,已经是第三封了。
曹掌柜赶紧走出,四下看看,刚巧长栓走过,曹掌柜一把拉住他,问茂才在哪里。
长栓挠挠头,说是刚刚看他出门去了。
曹掌柜心中一急,对着长栓耳语了几句。
长栓闻言一怔,点点头,悄悄尾随出去。
天快黑了长栓才一脸不屑地回到乔家大院,对曹掌柜撇撇嘴道:“曹爷,您倒是好心,想让我扮那萧何月下追韩信的角色,可那孙老先不是韩信,我一路跟着他,他倒好,弯都没拐一个,就去了太原府一家一家妓院,寻开心去了!”
曹掌柜没料到会听见这个,愣了愣神,替茂才开脱道:“你小子别胡说,就算是去了,那也是男人心烦的时候去放松,又不损大节。”
“还不损大节呢,曹爷,店规上写着呢,只要是大德兴的人,一律不准嫖妓,您老以前不是一直都教育我们不能去那种地方吗?说是下贱无良男人的去处,去了被人知道就会赶出乔家大院。
呵,现在轮到孙老先头上,您倒换了一个腔调了”
曹掌柜又好气又好笑,刚要开口,却见张妈路过,大约耳中吹到几句,已经皱着眉头要过来询问了。
曹掌柜知道张妈的脾气,最看不惯这些事,拉起长栓赶紧走开,张妈在后面追不上,也只得暂时作罢。
茂才很晚才打着酒嗝,东倒西歪地回到乔家大院。
曹掌柜看在眼里,暗暗担心。
他自个儿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去敲了茂才的门。
茂才好一会才过来开门。
曹掌柜进了门,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问起那封信。
茂才倒也爽快,话也不说,就把信递给了曹掌柜。
曹掌柜装作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又看了一遍,半晌试探道:“孙先生,曹某今日多说几句,虽然孙先生追随东家多年,可你到底是个读书人,不得意才暂时栖身商界,眼前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乔家又到了这一步田地,孙先生的前程要紧,就不要再顾及东家和我们了!”
茂才闻言,突然夺过信,三下两下撕掉扔了出去。
曹掌柜一惊:“孙先生,你这是为何?”
茂才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茶,也不说话,神情烦躁。
曹掌柜叹道:“孙先生,曹某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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