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田兰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家栋穿着背心出来倒水。
“你洗好了啊。”
田兰从小土窑里走了出来。
“嗯,洗好了,外头冷,你先进窑吧。”
田兰进了窑,铺好被褥,脱了衣服就钻进去。
张家栋倒了水,又把洗刷干净的木桶斜放在墙边晾上。
等他回到窑里就看见田兰已经睡下了,更重要的事炕上只有一床铺盖,他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张家栋吹了灯,自己也慢慢上了炕,就着月光掀开被子,在田兰身边轻轻躺下。
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装睡的田兰,在心底第一百二十次的鄙视自己。
又不是第一次,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一个是自己合法老公的男人躺在身边有什么可紧张的。
深呼吸,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田兰悄悄地把身子往张家栋那边挪了挪。
黑暗让人的感觉器官尤为敏锐,她察觉到在自己靠近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体瞬间紧绷,好像还秉着呼吸。
这样紧张可不行,田兰想了想,决定先聊聊,缓解缓解紧张的气氛:“哥,你不是早就发电报说要回来了吗?怎么到今天才回来,是不是部队上有什么事啊?”
听到田兰说话,张家栋呼出一口气,“哦,仗打完了,部队要休整,还要写些战斗总结什么的,比较忙。”
想了想又继续说:“连长和指导员都牺牲了,我现在被提拔成了侦察连的连长,事情比较多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战前我们三个说好了,谁要是牺牲了,活着的人就得帮他照顾家里。
连长和指导员牺牲后,部队给他们请了功,我是打算跟着部队上送证书和勋章的人去他们的家里看看,团长知道我新婚,就又多批了我几天假,让我回家来看看媳妇。”
张家栋像课堂上小学生回答老师的提问一样,老老实实的说。
“那你是专门回来看我的啊!”
田兰觉得这部队的领导真不错,还知道体恤新婚的手下。
在战场上的时候,只要一闲下来,张家栋就会拿出田兰寄给他的信和照片来看。
那时候看着身边熟悉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他就在想,要是自己能活着走下战场、回到家,他要跟田兰说,他有多想她、有多中意她,他要对她好,和她一起孝顺娘、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
可是现在,他曾经看着照片发愣的人就在身边,他却紧张得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等了半天张家栋也不说话,田兰觉得他是害羞了,就又开口说:“你都已经去战友家看过了吗?他们家里人都还好吗?”
这是张家栋能搭上的话茬,“都去了,先去了指导员家,他家在江南,一家人都是知识分子。
后来去的连长家,连长是咱们这人,他家离这不远,我就是从他家回来的。”
“他们牺牲了,家里人一定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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