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声!
有东西碎了。
那小碗终究是没搁到桌上,碎裂成残片溅了一地,梁鹤乘歪着枯朽身子,已经两目翻白晕厥半死。
纪慎语吓坏了,掐人中,摸脉门,这儿没电话,他只得费力背上梁鹤乘朝外跑。
这条不算长的巷子来往多次,这回却觉得没有尽头一般,他背着半路认下的师父,揣着他们老少攒的积蓄。
打车赶到医院,大夫接下抢救,他靠边出溜到地上。
护士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纪慎语说:“我是。”
他签了字,办了住院手续,忙完重新出溜到地上。
他的衣物总是干干净净,吃饭不吧唧嘴,房间每日打扫……他这样体面,此时却不顾姿态地就地发愣。
梁鹤乘有肺癌,他遇见对方那天就知道。
那绝症药石无灵,拖着等死,他也明白。
纪慎语什么都清楚,更清楚迟早有为老头送终的一日。
可是他仍觉得突然,觉得太早,大过年的,许多老人冬天辞世,他本幻想梁鹤乘能熬过。
那冰凉的一方瓷砖被他坐热,他想让最信赖的丁汉白陪他,却又不敢走开。
来了个出车祸的,又走了个打架受伤的,终于,梁鹤乘被推了出来。
纪慎语松口气,在病房扶着床沿儿端详,半晌将手伸进被窝,偷偷摸梁鹤乘的六指儿。
老头没醒,踏实的睡态仿佛不曾患病。
大夫来一趟,要跟家属谈谈患者病情。
纪慎语问:“大夫,情况比较坏,是么?”
见大夫默认,他便推辞:“我之后去办公室找您,先等等。”
他忽生怯懦,没胆量独自知晓,拜托护士照看后便急忙离开医院。
古玩市场人声鼎沸,纪慎语下车后钻进去,人来人往看得他眼花缭乱。
“——师哥,师哥!”
他喊,周围的人打量他,可声儿传不远。
丁汉白正看一孤品洋货,留学时见得多,不稀罕,这会儿又觉得宝贝。
张斯年蹲在一旁,说:“我奶奶以前有对香薰瓶,镀金的天鹅手柄,和这个差不多。”
丁汉白猜测这人祖上不单是富,应该是官老爷家,问:“东西后来去哪儿了?”
张斯年说:“给我姑姑了,她那什么的时候举家去了台湾,再也没了联系。”
他们俩没自觉,堵着人家的摊位闲聊,被人撵才起身。
丁汉白抱着那幅《终南纪游图》,遥遥听见有人叫他,凝神竖耳,竟觉得是纪慎语在呼唤。
可真是情种着了魔,分开半天就能产生幻听,他摇头暗笑,嫌自己没出息。
再一转身,于百人闹市看见最要紧的那位,立刻将画朝张斯年一扔,撒腿便朝前跑去。
纪慎语嗓子冒烟儿,崩溃之际被奔袭而来的丁汉白一把捉住。
“你怎么来了,逛逛?”
丁汉白笑意疏懒,然而发觉纪慎语表情不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纪慎语急道:“梁师父晕倒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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