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的咖啡馆被烧了?”
“嗯,她考虑开新店的话,我会帮她。”
程东沉默,半天都没接话。
他问:“怎么?”
“没有,就觉得你活的挺累的。”
程东竟然有点同情他,“你最轻松的时候反而是在手术台上。”
看他做手术真的是行云流水,胸有成竹,年轻一辈的医生里虽然他们都被称赞有天赋,但跟骆敬之比起来,程东还是自愧弗如。
“人不能永远活在愧疚里,做错了就努力补救吧,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他劝道。
一个谎言,要靠另外九十九个谎言去圆,这算是一句谶语,在骆敬之的人生里得到充分印证。
他甚至赔上整个人生去遮掩年轻时犯下的那个错误,对不起这个,想要补救,又对不起那个,造成新的遗憾,永远都在愧疚的情绪里辗转、循环。
骆敬之也不吭声了,闷头喝酒。
程东叹了口气,感觉到口袋里手机震动,接完之后脸色凝重,对骆敬之道:“我们得回医院一趟,你岳父不行了。”
☆、37.第三十七章
殷奉良年后是因为呼吸障碍才入院的,检查结果显示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肺部。
程东所在的胸外科是南城甚至全国都排的上号的重点科室,大大小小的专家会诊之后,对他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其实也就是已经到了药石罔效的阶段。
因为殷奉良曾经也是这里的医生,又有骆敬之这层关系在,科室也对他格外照顾。
特别是程东,叮嘱值班的医生一旦有什么变化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他跟骆敬之赶到的时候,殷奉良已经被推入抢救室,而抢救就是跟死神赛跑,他们立马也换上白大褂加入到队伍中来。
然而程东最后还是把骆敬之往外推:“这里交给我们吧,你不要管了,赶快通知伯母和长安她们,这次要做最坏的打算。”
站在家属的角度被医生下达指令,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扭头看向病床上的人,殷奉良还有意识,很艰难地表示:不,不要告诉长安。
骆敬之竟然看懂了,这么多年的家人,这么多年的师徒,也不是白做的。
“爸,长安还在南城,让她来看看你吧?”
不然一旦生死永隔,将来她知道再也见不到至亲的人了,该有多遗憾?
可殷奉良固执地摇头,枯槁的手抓着他不肯放。
骆敬之没有办法,只能妥协:“那我让妈先过来。”
然而初夏的南城这晚经历了一场大雨,很多地方电力中断,路面积水导致交通拥堵,陈玉姣开车过来却被堵在路上,一个多小时才赶到医院来。
而殷奉良没有等到她来。
一辈子夫妻,走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这样短暂。
短到最后这一个小时,最后一面,都成了奢望。
夜间空荡荡的走道上,陈玉姣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