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左右看看,机灵地把自己的影子融入屏风的支架上去。
他刚刚舒口气,从屏风缝里看,心里刷的凉了半截。
只见罗敷整整衣袖襟摆,大大方方的去开门了!
几案上的帛书竹简都没收,灯烛也没熄,空杯子空碟子还散着,碟子里还两个尖枣核。
这是等着让人起疑呢?
罗敷只是收走了一个软垫子,甩手扔到屏风后面,他赶紧接住抱着。
果然,门缝一开,明绣看屋里明晃晃的,吓一跳:“夫人,你……你半夜不睡?”
再就看到了几案上的一堆东西,更是疑惑:“夫人抄书呢?”
罗敷轻轻擦把汗,有些寂寞地笑:“进来吧。”
明绣定神,仔细看了看夫人的面孔,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哭了。
怎么眼角泛红呢?怎么唇瓣颜色深,不是胭脂,却像是自己咬出的齿痕呢?
方才屋子里的似有似无的说话声,又是她在跟谁聊天呢?
罗敷侧耳听,屏风后面没动静。
定力不错。
她把自己想象得跟王放似的不要脸,轻轻咳一声。
“我……那个,我睡不着。”
明绣马上紧张:“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被褥不合适?还是晚上饭菜不对?哎呀呀,他们让我侍候好你,我还是不该偷懒……”
知道夫人年轻,体弱多病,癔病疯病也犯过,夜游症最近也有一次,眼下又多了个失眠症,也不觉得多惊讶,只是愈发觉得她不容易。
她回头关门,挡住后半夜轻微的寒露气。
罗敷摇头,轻声自嘲:“不不,我没事,只是……忽然思念夫君啦。
不想睡觉,干脆起来抄抄字,念念书。
明绣,你别笑话我。”
明绣一怔,一只手尚且扶着门框,脸蛋迅速红起来。
夫人也真……坦率!
明绣没嫁人也没许人,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闺怨”
的实景,感慨万分。
而屏风后,王放一口咬住自己袖子,才没叫出声。
从头一天见到她以平民身份戏弄方三公子开始,他就深深地认识到,这女郎颇有些欺瞒演戏的天分。
软垫子被他跪了许久,还有两个膝盖涡儿的形状,闷在他脸上,鼻子里痒痒的,喷嚏憋在胸膛里,又大气不敢喘,难受得快死了。
只听明绣嗫嚅了好半天,才想出一句合适的评价:“嗯,我们也时常思念主公……不过肯定跟夫人你不是一种思念……你、你们还真是,夫妻情深……”
罗敷也红脸。
亲亲热热拉着明绣,在床上跪坐下来。
时人床榻低矮,不仅用来睡觉歇息,也可作为饮食、待客、游戏、读写的场所。
跟王放男女有别,不能轻易请上来。
但明绣就没什么顾忌了。
不过明绣觉得跟秦夫人身份悬殊,推辞了几句,才扭扭捏捏坐上去。
嘎吱一声轻响。
床后屏风跟着晃两晃,几乎蹭到了王放鼻子尖。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