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从睡梦里惊觉。
睁开眼,茫然四顾。
灯烛鲜亮,几案整洁。
眼前几片竹简,一支沾了墨的毛笔掉在右手边。
自己仍然是跪坐的姿势,双腿已经发麻了。
一股子热气顺着筋脉冲击足尖,又是一阵刺痛。
再一抬头,脸颊火热。
王放依然跪在她对面,笑吟吟的看着她,伸手指指自己左边脸颊上的酒窝。
然后提笔写一个字:“黥。”
转半圈,推到她面前。
罗敷倒还记得学过这个字。
黥者,墨刑在面也。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终朝理文案,薄暮不遑眠”
读着读着书,睡着了?
自从韩虎被捉,秦夫人院子里的重重守卫,也慢慢的撤了。
王放也就顺理成章的重新开始造访,虽然不敢让他来的太频。
她赶紧伸手擦脸。
看看手指肚,并无墨迹,又从袖子里抽出丝帕,手忙脚乱的再擦。
王放眼看美人拭面,两只手痒痒,特别有冲动想伸手给她抹掉。
忍了又忍,想起第一次“鸡鸣狗盗”
时的“折戟沉沙”
,还是决定规矩,起身给她取了面镜子。
镜子拿在手里,故意举得高,让她凑近半尺,探身来照。
果然嗅到一丝丝熟悉的清香。
罗敷懒得理会他的这些小动作,快速检查一下自己领口袖口,谢天谢地。
还好没流口水。
她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王放掐指一算,实话实说:“也就半本《道德经》的工夫吧。”
她耳根又有点发热。
他就一直看着?简直丢死人。
“怎么不叫我?”
他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我是那种没人情味的先生吗?你知道睡着半截觉,让人拎起来,有多难受?我从小便下决心,以后要是有机会教别人,我的学生爱睡多久,便睡多久,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