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抿嘴一笑。
看来读书犯困是学生通病,不止她一个。
讪讪提起笔,思忖一刻。
方才学到哪儿了?
王放却轻轻一扬手。
拈住她的笔杆上端。
“阿姊,今天到这儿吧。
你白日辛苦,也该早点歇。”
从清晨到下午,他在侍弄牛马的间隙,也时常踅到织坊门口瞧。
不光是他。
白水营里不少年轻小伙子,也开始找借口经过织坊,来来回回的往里头瞄。
纤纤静女,经之络之,动摇多容,俯仰生姿。
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王放看在眼里,也不得不心疼敬佩。
自古都是男耕女织,天经地义。
以为男子多卖许多力气,女人们不过坐在家里动动手而已。
孰料织造之事,又何尝轻松了?他有自知之明,要是让他在那花楼上悬空劳作一整天,估计不到傍晚,就得倒栽下来。
她把自己弄这么累,晚间的识字功课,是不是相应的,可以停一停?
但他也不敢对她关心过甚。
知道罗敷好强,要是被她误解成“瞧不起人”
,那双杏眼儿那么一瞪,王放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无地自容。
他沉默一阵,又旁敲侧击地建议:“其实现在大伙都真真正正的服你,把你当主母,也不需要太辛苦的读书了……”
罗敷很领情地没瞪他,但还是摇摇头,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现在是我自己想学了。
只要你不嫌累,就请继续吧。”
顿了顿,怕他摇头,又补充:“看在我为了帮你寻阿父,也辛苦出力的份上。”
以前读书识字,都是为了冒充主公夫人,不得已做的功课。
她还因此而挑剔嫌弃,觉得《论语》不实用。
可才过了短短几个月,她还真对读书起了兴趣。
书中的世界大无穷,她在枯燥的穿梭织布的间隙,都忍不住回味那些鲜活的文字和故事。
也要归功于王放选教材选得好。
要是让她天天读女诫,估计也坚持不了几天。
她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出来,却见王放双手捂脸,肩膀沉重一颤,似乎是要掩面而泣。
她慌忙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