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夫人不知憋了多久的牢骚。
随着最后几个字出口的,还有几星隐约可见的唾沫老人年老力衰,不免有难以自控的时候。
侍女连忙递上另一条丝帕。
韩夫人一点不脸红,端正着擦干净,啜一口蜜水。
忽然又问她:“那你可曾读书啊?”
罗敷这下一怔。
点头吧,觉得自己脸皮还不够厚。
万一韩夫人问得高兴了,考较她学问呢?
话说回来,当下流行的态度是“女子读书无用”
。
韩夫人却似乎对这事挺感兴趣的。
难道如实说,她读过的那些屈指可数的文字,都是用来速成识字的?
她略想一想,决定谦虚。
打算按照当下流行的口径,答:“无非是读些《女诫》之类,识几个字,学点女人家处世的道理罢了……”
但这话还没出口,拐角处一个老媪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神色惊慌。
韩夫人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问:“是妙仪么?”
老媪含泪点点头,“夫人要不去一趟……”
韩夫人却眉头一皱,蓦地放下手里甜瓜,怒喷一口唾沫星子:“我不管!
让她哭!”
罗敷鬓角顿时微微出汗,和远处赶来的周氏、胖婶对望一眼。
她开始以为是韩夫人家的哪个小婴儿“哭闹”
了,可看韩夫人的反应,明显情况更复杂。
她觉得不好再留下去了。
花楼的事……下次再议吧。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客舍门外的织坊,隐约可见那几架行云流水般工作着的花楼,跽坐起来,便要告辞。
第36章贞女
刚要说两句客套话,客舍门帘突然一掀,跑进来一个蓬头跣足的少女。
后面追着一串婢媪乳母,哭叫:“女君别冲动……”
罗敷呼的一下子站起来。
那少女不过十三四,身材娇小,姿容秀丽,脸蛋鼓鼓的稚气未脱,却挂着一身重孝,那粗粝毛糙的生麻布压在她身上,好似稻草盖住一朵鲜花。
而她那瘦得见骨的右手中,赫然攥着柄裁衣刀!
罗敷眼看她要站不住,赶紧过去搀住。
从这寥寥几句话中,听到了暴风骤雨的信息。
她也心慌,轻声道:“夫人息怒,家里人什么不能商量,且坐下来慢慢说……妾先告退……”
刚要敛袖行礼,韩夫人厉声道:“慢着!
你留下!
我倒要找个外人来评评理,这个韩妙仪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刀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