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忧伤
第66章徽歙朝奉
几乎处理好了茶山的事儿,柳凤寒便又带着周如水走街串巷了起来,不过这次第,却是为了协助周如水探访一些本地的商户。
也正因整个徽歙县几乎都是行商的门户,本地的商户常年行走四方,又都与柳凤寒有过硬的交情。
所以,这么一通问下来,所涉的消息,竟是几近攘阔了半个周国。
彼时,周如水也才终于明白,周国盐改之棘手,已是刻不容缓了。
这时,楚国又有了传闻,道是前些时日楚王出游,留王后甄姜在瀛台之上。
江水大至,楚王使使者迎甄姜,使者急切,以致忘了持符。
至瀛台后,使者请甄姜出。
甄姜却道:“王上每与宫人相约,召必出示符节。
今,汝未持符,妾不敢从。”
彼时,使者急道:“水方起,吾再回返取符,必定不及救主。”
甄姜却坚持道:“妾闻守贞者不犯约,持勇者不畏死,妾知今从汝出必得生,然,弃约越义,有死不为也。”
于是,待使者取符再归,瀛台已崩,甄姜也溺亡了。
诚然,忠贞守信是这个时代所提倡的。
《列女传》中就曾有:“尾生与女子期于梁(桥)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道是一个唤做尾生的少年与女子相约在桥下相见,女子未至,却涨起了大水,尾生为了不失约,抱柱死在了桥下。
于是,天下便有了三高行,“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
如此,甄姜虽逝,但因她与尾生不分高下的德行,她的美名也自然而然地传遍了大江南北。
世人都道她以信成君,以礼持己,虽死犹荣。
楚国以国礼葬祭了甄姜,一时之间,甄氏一门满族荣光,便连楚女都多了个节烈的名声。
与此同时,谢氏立刻便朝甄氏递出了橄榄枝,邀甄氏一族也来参加来年的周国赏花宴。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徽歙,听得此事时,正盯着外头发呆的柳凤寒转过脸来,忽然就问正埋头看着帛书的周如水:“你当那楚后甄姜如何?”
闻言,周如水缓缓抬起脸来,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半晌,才看着外头滴着雨的屋檐,淡淡一笑,不咸不淡地答:“不觉有幸,只感可悲。”
她并不觉得,甄姜的做法有多么的值得骄傲。
甄姜不过同前世的她一般,是个被时代,被命运推着走的可怜人罢了。
这个时代,留给女子的空间总是局促,甄姜之死,寥寥数语,低眉敛目,直像是一场腾挪不开的局促之舞。
明明就是场极致的悲剧,却竟然仍有无数人以为高德,皆是抚掌庆贺。
如此又还不够,竟还又有些人,在涓涓泪流后,凭她之死,暗自得利。
如此,还不可悲么?但这可悲,又何止于此呢?
想到这,周如水放下帛书,左手托着衣袖,自顾自地替自个斟了一杯茶,直是抿了一口茶,才徐徐地补充道:“甄姜身居后位,却仍是身若浮萍,随波逐流,祸福生死亦全赖他人。
她到死都算计着如何叫家族得利,如何让声名长留。
如此这般,世间至悲者,舍她其谁?”
甄姜定是不幸至极,才会在并非绝路之时也机关算尽地一心向死。
由此可见,她要么是个呆笨守礼的傻子,要么就是真心求死的心悲之人。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周如水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甄姜不爱楚王。
毕竟,爱比死难。
一晃五日过去了,终于还是到了别离的时刻。
临别前,柳凤寒依例前往柳氏主宅拜别,但柳家人闭门不出,只命了家中管事的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