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自觉理亏,又甚是后怕懊悔,任凭如素数落,一声不敢言语。
如素走上前来,扶了姜红菱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两方绣金软枕,端了茶盏服侍她饮水。
姜红菱渴得狠了,将一茶碗的清水一饮而尽,喉咙里的干涩之意方才略有缓解,浅笑说道:“罢了,也不是她的错。”
如素却是个啰嗦的性子,一面收拾茶碗,一面就说道:“奶奶好性子,只是这也太过凶险了。
这一次幸亏有二爷在,不然怎么得了?”
说着,顿了顿又道:“倒也不曾料到,二爷这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竟有这般好的水性。”
姜红菱听了这话,不觉怔怔的出起神来。
那时候,她跌入水中,只觉湖水盖顶而来,满心皆是恐惧。
绝望之际,是那个男人救了她。
矫健英挺的身躯抱住她时,她瞬间便安心下来,仿佛这是世间唯一的依靠。
她上一世活的辛苦,兄嫂皆是凉薄之辈,夫家更是艰难。
身边这两个丫头人微力轻,也不足以倚靠。
她早已习惯了凡事自己筹谋,独力承担。
然而如今却不知为何,她竟然对这个夫家堂弟生出了倚赖之心。
顾思杳前世在她困难之际对她照拂甚多,兴许这便是缘由吧。
昏厥之前,唯一的记忆便是顾思杳那张俊脸,不能言喻的踏实与心安令她将疑惑交付给了他。
姜红菱只觉脸上微微有些烫热,她对男女之情十分懵懂,并不知这是什么。
只是顾思杳的怀抱,让她心底燃起了一簇簇的小小火苗,不甚热烈,却无法压灭。
然而她是他的寡嫂,注定了这一世孤寂。
他是顾家的少爷,将来若无意外,也是要娶妻的。
或世家闺秀,或豪门千金,无论怎样都不会是她这个寡妇。
姜红菱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微微泛红的脸颊,便不再去想这件事。
如素端了汤药过来,顿时药香满室。
姜红菱不觉秀眉微蹙,如素便说道:“奶奶着了风寒,大夫叮嘱的,定要好生调养着,不然日后是要落病根。”
说着,见姜红菱一脸不情愿的神色,便又说道:“我晓得奶奶打小时候起就不爱吃药,但这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吃药可怎么好呢?多大的人了,吃药也要丫鬟来说。
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的娃娃,哪里像是出了阁的!”
姜红菱晓得这丫鬟啰嗦,也是一番为己之心,说道:“好啦,我吃就是了。”
说着,将碗接了过来。
看见碗中浓黑的汤汁,不禁又想起前世遇害那夜如画端给她的那碗汤药,不禁眉头深锁,压下这段心事,绷了一口气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汤药极苦,令她忍不住皱了皱小巧挺直的鼻梁,灯下倒显得颇为俏皮妩媚。
吃过了药,如素收了药碗。
姜红菱重新躺回床上,伸出两只春葱玉指按压着太阳穴,额头虽有些隐隐作痛,仍旧忍不住的想起白日之事。
今日落水一事,来得极其蹊跷,上一世并不曾有过。
那船桨打来时,虽是冲着顾婉去的,但混乱之中,她却瞧见那船家向她阴毒一笑。
然而当时若非她拉了顾婉一把,落水的人必定是顾婉。
那此事究竟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向着顾婉去的?
此事若是向着顾婉而来,倒说得过去。
顾婉是未出阁的姑娘,又是定了亲的,落水之后,即便被人救起,也难免名声受些污损,和宋家的亲事只怕就要从此黄了。
前有顾婳青团一事,这事只怕也是李姨娘等人所为。
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好将事情做死了,再无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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