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暨下颔微抬,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在一片寂静中率先出声:“凭据呢?”
岑暨习惯性就想双手环胸,奈何刚在尸体上翻弄过,他只能就此作罢,一双漆黑深眸紧盯燕宁,目光冷睨,语气凉凉:“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他是死于他杀,那证据呢?要是无凭无据胡言乱语,可视为阻挠办案,至少打十个大板。”
岑暨断定燕宁纯属趋炎附势,无非就是听到了他方才的话想借此在众人面前卖弄一二。
这种人他见过太多,只会拾人牙慧,实则脑中空空,说白了就是猪鼻子插大葱,他本该一笑嗤之不加理会,但她今日一而再再而三装模作样实在是叫他看不顺眼,当下也就不再留情面,甚至故意往严重了说,堪称恐吓。
明明方才是他信誓旦旦,现在倒成了第一个发难的,听出岑暨话中恐吓,沈景淮无奈想抚额,暗道明明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人话都没说上几句,怎么岑暨就对燕宁如此针对?
不过沈家人向来护短,沈景淮也不例外,既然他在这儿,就断没有看自家亲妹被人欺负的道理,见岑暨有意刁难,沈景淮轻咳了一声,正打算出声维护打圆场,就听那边燕宁已经高声回应:“证据在此。”
嗯?
“每一具尸体都是无声的证言,人会说谎,但尸体不会。”
还打板子?当她是三岁小孩儿这么好吓唬???
燕宁暗中撇嘴,瞥了怔住的岑暨一眼,不慌不忙将她已经观察到的细节娓娓道来:“就从现在能看到的来说,死者头面部有多处创口,颅骨似乎有骨折现象,额部正中鼻根部上方的创口边缘较整齐,创壁较光滑,创角呈撕裂状,但面积不大,也不深,符合高坠特点...”
燕宁略一停顿:“加上方才朱涛大哥说他下去的时候尸体是呈俯卧状的,面部朝下,可推断这些是尸体在坠落井中后与井底碎石等物体作用形成,也就是俗称的冲击伤,这样一来,后脑勺的伤口是下坠时形成的可能性不大。”
没想到燕宁一张口就全是专业术语,有些词汇岑暨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他神情有瞬间的茫然,直到听见一声轻咳,他才骤然回神,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晶亮杏眼。
跟之前的柔软笑意不同,此时她眼尾微挑,看他的眼神中透着意味深长,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他就是莫名觉察出了几分嘲讽意味。
岑暨:?
她这是什么意思?
岑暨嘴唇微抿,眉头拢起,神情复杂而微妙,就算初闻陌生词汇有些无措,但跟纯属门外汉的沈景淮等人不同,他到底还是有些功底,结合上下语境略一思索就已通解其意。
俗话说得好,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正因知道她非随口胡诌,所以才更让他感到惊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原本想看对方出丑,却不想小丑竟是我自己。
燕宁才不管岑暨如何解读,她也并非故意炫技,但既然对方对她的专业能力提出质疑,那于情于理她都该予以证明。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没想到燕宁当真不怯场说的有理有据,包括沈景淮在内的众人还未从一连串的专业描述中反应过来,只能略带茫然地听她有条不紊的继续。
“死者后脑勺部位的创口较深,似乎存在凹陷性骨折,应为致命伤,创缘不规则,创周伴有表皮剥脱,推断致伤工具为具有棱边且接触面粗糙的硬性物体,比如说砖石一类的东西...”
燕宁大概描述完,有些遗憾:“暂时只能看出这些,如果要知道更多话还得进一步剖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人九成九是死于他杀。”
“换句话说,”
燕宁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出命案了。”
没想到破庙躲雨都能撞上命案现场,这到底是什么狗屎运?
燕宁心中吐槽,仿佛又回到了穿越前的雨夜,熟悉的场景叫她血脉深处独属于法医的DNA开始苏醒,不过...燕宁抬头,迟疑发问:“话说,咱们是不是得先去报官呐?”
出了命案第一时间找警察,将军世子又如何?职不对位照样白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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