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的是,如今这个军风极肖其他的正营大厅,要审的,却是他本人。
顾莞和秦文萱紧赶慢赶赶到侧门的时候,初审已经开始了,虎头大案后的太师椅端坐着一名赤红麒麟袍青年宦官,正在说话:“洒家今日奉天子之谕,承天垂询灵州一案,好了,这就开始罢。”
肃威的大厅如今环绕了一圈持刀戴甲的禁卫军,顾莞秦文萱只能站在一圈禁军环绕的中心位置之外,她俩进来的时候,正值是特使发言的时候,在场的人不少,瞥了她俩一眼,未曾说话打断。
有个小火者询问两句,上去附在特使耳边说了一句,其他不属灵州的人也是如此,最后特使不甚在意挥挥手。
顾莞两人本来紧紧捏着拳头的,到此长长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两人又紧张起来了。
人证、物证,开始一一呈上来了,最后上来的,是七八十具冻得僵硬的焦黑尸体。
除了上首的楠木虎头大案后的太师椅之外,大案前的阶梯下的左右,还各摆了几张小些的椅子,其中右侧最上首就座的,是一个三十五六一身金吾卫高阶将领甲胄、腰佩二品官绶的方脸男人,此人是三皇子舅舅蔺绍宣,而他父亲正是权倾朝野的宰相蔺文阜。
至于他本人则加授镇国将军、本职兵部尚书,人称蔺国舅。
蔺国舅领着追检北疆走私案一差事,这一年多时间有一半在北境线,这一次,正是他搜罗到人证物证之后并将秦显父子兵其余二人一并投进军狱,去表上禀朝廷的。
秦文萱一见到这人,眼睛就像能喷出火一样。
蔺国舅就端坐在虎头大案下的首位,等一应人证物证都上完之后,蔺国舅拍拍手,身后文吏由呈上一本原始的尸格口供物录的证供。
早在上表之时,同时上呈的就有证据口供,但那是整理过的,现在这份证录就在上首特使手里,他早已看过了,原始痕证呈上之后,他低头慢慢翻着。
蔺国舅站起来:“人证物证俱全,严丝合缝俱已不差了。
上月,我于范阳再度捕捉到北戎纠葛交易的痕迹,一路悄然追溯到灵州。
果然在大宿坑一带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谁料赶到之后,一队同样察觉异动的灵州巡哨已被前者仓促赶来接应的大魏骑兵尽数杀死焚烧,其中,还包括我这边的人!
“而当时能及时赶至的,非灵州大营骑兵不可。
后经查实,灵州总督、北军灵朔大都护、灵州刺史秦显,灵州司马将军庞明智,及中郎将军襄阳伯赵寅,这三人有重大嫌疑!”
蔺国舅转身,话锋一转,陡然凌厉:“但这段时间我经过深入调查,倒以为庞明智和赵寅所为可能性不大,这挟私利以走私通敌者——当是灵朔大都护秦显父子!
!”
人证一一出列,先后呈上物证,包括蔺国舅这几个月在各地陆续查到的各种蛛丝马迹,证人包括各州各县及各地军中被他询问过的主官衙役及大小将领军士。
涉及很多地方,证实是他一路辗转查过来的,这么多大大小小人事,也不可能全部收买用作构陷。
反正,蔺国舅此举,足可证明了他并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完全是靠证据说话。
当然,是否构陷和针对,他是否也是幕后黑手打通的关节之一,那就不得而知了。
秦文萱紧紧捏着顾莞的手,看物证一一呈示完毕,最后上来的是秦显的心腹副将窦武,蔺国舅沉声:“说!
那日你听到秦显传的什么令?”
窦武咬紧牙关,鼻翼翕动,但当时在场的不止他一个,他不得不说道:“……末将听都督大人传令,说得哨报西北方向有骚动,然后,然后掷下将令让点一营骑兵前去。”
北戎每隔几年就会举兵南下一次,近一年来大小动作频繁,明显是卷土再来的态势。
北戎十八部的各部兵马已经开始往南聚集了,骚动是非常频繁的,有时候甚至一天不止一次,窦武当时也不在意,秦显将令传下去之后,最后是飞羽营去的。
这是灵州本部骑兵,属秦显亲领,归来之前,就有快马回奔报讯,说缴获了很多物资。
不明所以的守兵望见确实有很多东西,验明是本部骑兵之后,就开启关门让把东西拉进瓮城,再通知的文吏来记功及通知了军库的库值。
秦显当时一听,立马就想起走私线,当时还以为撞破一次大走私,竟连灵州也有人敢,他又惊又怒。
谁料遣人一看,却与蔺国舅的人和第二队被惊动的哨骑迎面撞上,现场尸横遍野。
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太阳逐渐高升,刺目的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和大厅外的台阶上,但呼呼的北风依旧凛冽,自大敞的厅门灌进,站在最外围的禁军及顾莞秦文萱的氅衣不断剧烈翻动。
但谁也没顾得上留意这些。
证据一轮轮地上,甚至连李弈也作供完毕了。
他站起来后顾莞才发现背对着她的左侧首位椅子坐得是他。
蔺国舅上月有途径固州,去信把他也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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