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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嬷嬷不以为意:“晴雯那孩子,自幼就是个伶俐的。
宝二爷身边那些小厮,和她们都是混熟了的,遣人出去透一句话,又能有多难?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到底是因伺候宝二爷才出的事,宝二爷发话说上一句,胜过他人说上十句。”
赖大家的摇头道:“宝二爷肯为了底下服侍的人出头,是主子们体恤下人的一番心思,传出去自是好名声,老太太知道后必然欢喜。
只怕二太太不高兴,私下会埋怨宝二爷不该在体恤后宅丫鬟们这些小事上计较。
若是追究起来,逼问是谁透露的风声,只怕晴雯也要担干系。”
赖嬷嬷笑道:“若是宝二爷为了晴雯出头,二太太见晴雯生得如此标致,难免会犯疑心。
可如今宝二爷是为了茜雪出头,你仔细想想,茜雪那孩子,做人处事虽是没得说,但身量未免太过高大,怎能入公子哥们的眼?二太太见了茜雪必然放心的。”
又道:“二太太不待见晴雯,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袭人、晴雯、茜雪,都是老太太赏给宝二爷的。
二太太从前只顾紧着珠大爷,宝二爷的事情顾不上照管,如今珠大爷夭折了,回头一看,宝二爷和自家婆婆走得更近,心里怎能好过?不向晴雯她们撒气,难道向老太太撒气?所幸晴雯是个乖觉的,一向躲得远远的,不曾冒犯,也就是了。”
赖大家的抿嘴笑道:“您老人家常说,晴雯生得伶俐美貌,老太太有意给宝二爷收做屋里人,因而命我们多照看照看晴雯。
只是您老人家怕是有所不知,如今宝二爷房中的事情,还是袭人把持着。
她们同是老太太赏赐的,袭人又是一等丫鬟,论排位尚在晴雯前头,将来谁有大福气,还难说得很呢。”
赖嬷嬷冷笑一声:“你说的事情我早有耳闻。
听说袭人竟不顾体面,自己送上门去,由着宝二爷收用了?宝二爷年纪轻不懂事,难道她也不懂吗?她明面上还算是老太太的丫鬟,弄出这一出来,就是勾引主子奸.淫祖母婢,连累主子成那忤逆不孝的人,是大罪过。
如今老太太或是不知,或是为了宝二爷的名声,装聋作哑,倘若真个要追究时,把她乱棍打死或是发卖,都是应有之义。
如何肯让她顺利收房?”
赖大家的犹自不服,辩道:“可儿媳见宝二爷对袭人,多有眷恋,听闻房中的大小事务,多由袭人说了算的。
连宝二爷的奶妈李嬷嬷,都要退了一箭之地呢。”
赖嬷嬷点头道:“如此说来,袭人那丫头,实在是颇有心机。
今日这事,若是成了,就是一石二鸟,一来逼走茜雪,二来逼得李嬷嬷面上无光,从此不好同她争高下。
所幸晴雯机灵,知道在关键时候替茜雪出头,助她一臂之力,不然只怕真如你所说,宝二爷房中大事小事,都由袭人说了算呢。”
赖大家的叹道:“您老人家说晴雯素来伶俐,可叹宝二爷房中的事情,她竟插不上手,可见就算伶俐,也是有限。”
又道:“可见这世上的爷儿们,都一个秉性,什么腥的臭的,一味贪嘴,这脑子一热,不管是老祖宗钦点的屋里人,还是三媒六证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竟都不顾了。
那荣儿媳妇儿,三天两头哭哭啼啼来闹我,求我做主,真真让人心烦。”
赖嬷嬷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赖大家的是由人推己,想到了自己的家事。
赖大家的早年肚子争气,先后生了两胎,都是大胖小子。
赖嬷嬷心中自有一番谋划,早早就求了主子,给这两个孙子脱了奴籍。
如今赖嬷嬷的大孙子,也就是赖大家的大儿子赖尚荣,家里已经早早花了大笔银子开路,捐了前程,又刚聘了清白门户的姑娘做媳妇儿。
这媳妇儿娘家姓杨,父亲是秀才出身,在乡间开一间小小书塾,声誉颇佳,于赖尚荣将来为官为宦,都有助益。
赖嬷嬷和赖大家的都颇满意这桩婚事。
不想前几日这杨氏哭哭啼啼前来告状,说赖尚荣待她很是冷落,反和赖家一个买来的丫鬟灯儿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两个人打得火热。
赖大家的在贾府里当管家娘子当得风风火火,颇为春风得意,于自家事务少了管教,因这杨氏告状,才把灯儿绑来,一番拷打逼问究竟,才知道竟然是赖尚荣没脸,嫌弃杨氏端庄有余,灵巧不足,又看灯儿有几分姿色,这才不管不顾,强要了灯儿身子。
赖大家的恼羞成怒之下,就想把脏水尽数泼在灯儿身上,安插个勾引主子的罪名,乱棍将灯儿打死,了结此事,但赖嬷嬷却说有伤阴骘,阻了下来。
赖嬷嬷年事已高,一手将赖大拉扯大,独具慧眼挑中赖大家的当媳妇儿,又一路谋划事事铺路,赖大夫妇才有了如今荣国府大管家这荣耀的地位。
便是赖尚荣得以脱却奴籍,捐得前程,都离不开赖嬷嬷在背后筹谋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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