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就夸他:“林郎怎么这么聪明啊。”
林子葵腼腆:“我只有念书聪明,其他的不行的,都说我在其他事情上,脑子笨笨的。”
“不啊,我家林郎会做茶叶蛋,会做鸡汤,会给我买酒,哦还会缝衣服、会烧炭的,什么都会……这么多优点呢。”
这些微不足道的事,竟然在照凌这里成了优点。
搞得林子葵简直羞耻。
萧复就笑道:“好了好了,你继续讲,你跟那个死断……唐兄,你们住一间房,然后呢?”
“只有我和他,还有一位公子,姓黄。
我们三个人。
因为我是解元,这是书院的优待,而那位黄公子是商贾出身,给了书院很多钱,唐兄则是出身江南名仕,学问很好。”
萧复皮笑肉不笑,没想到一聊过往,林子葵居然还夸这个唐孟扬!
“那个死断袖,没对你做过什么吧,你当时才十四岁。”
“没有没有,”
林子葵连忙否认,“你说他是断袖的事,我也是最近听你说的,以往都没往那方面想,我十四岁大,他能对我有什么想法?不过是我们住一起,走得比旁人近一些,经常互相考校功课,当时唐兄带我去徐阁老的府上呈了拜帖,自然是进不去的。”
萧复插嘴:“你不是想拜薛相做老师的么?”
“嗯……那是后来的事了,”
他慢慢地说,“我对徐阁老,原本是很钦佩的,结果隔几天,唐兄带我去京畿会馆,参加赛诗会,我那时,年纪太小了,不晓得不应该那样出风头。”
约莫是提及了最让他痛心的事,萧复隐约在黑暗中,看见他表情似乎都变化了,嘴角向下撇着,紧紧地抿了起来,是一个紧憋情绪的神态,身上也是,紧紧绷着,还有点颤抖。
“林郎……出风头,不是你的错,你有才华,你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势必要让天下人见到你的才华,你懂么,你是国家良宝,是社稷贵资,若国家有明君,也势必拿你当宝藏。
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是千年来腐朽官僚的错误!”
他都不用说,萧复就大概知晓发生过什么。
林子葵吸了吸鼻子,想着不能在照凌姑娘面前失态,刻意控制住了,说:“我很小时候,念《弟子规》,上面说‘才大者,望自大。
人所服,非言大。
’我想我虽然年纪小,但我考中了淮南解元,不能因为我小,我矮,就看不起我!
所以我跟人斗诗,斗到最后我才知道,跟我斗诗斗得面红耳赤的人,是徐卓君,他是徐阁老的儿子。
他学问不差的,可惜最后一场七步成诗,他输了,输在我这个十四岁小孩手里,我那位黄兄……就在一旁说了句徐的坏话。”
林子葵说不出口。
但他记得很清楚。
记得他当时的语气语调,拿着扇子摇摇晃晃,很为自己高兴的模样,说:“林贤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徐卓君这金陵大才子也不过如此啊,亏他还是徐阁老的儿子呢,竟然斗诗都输给你这个孩子了!
看他现在不服输呢,哈哈哈,估计回去找他老爹告状去啦!”
唐孟扬当时表情就不太对了,拉了黄兄一把,让他别说了。
黄兄很天真,摇头道:“哎,这里是天子脚下,徐阁老素有爱贤之名,今日咱们林贤弟出了风头,改日啊,就要成徐府义子了!”
林子葵当时也不懂这些,嘴上说黄兄谬赞,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真的可以拜徐阁老为义父么?
对天下读书人而言,这都是梦不可求的。
成为徐府义子,就是官途坦荡。